虽然他们暂时取得了胜利,但这场战役还没有彻底结束。
天竺面积极小,运送粮草也更为方便。等他们原地休整几日,粮草就会再次运来。但这无疑会给叶家军更多的喘息之机。
上一次开战之前文寻还病着,清醒的时间都很少。现在他在叶之舟和魏医士的照料下已经好了许多。
趁着身体刚有起色,他就为接下来的每一场仗都制定了周密的战术。
按理说这种军事机密叶之舟是没资格看的,但文寻却把她叫来,一条一条地分析制定这一战术的原因,和它们的可行性。
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听他说书的时候,也还与前世一样,当着他的面打起了瞌睡。
就在她差一点就进入美妙的梦乡时,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上她的额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呀!”叶之舟猛地惊醒过来,双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微微撅起了嘴唇。
文寻看着她不同往常的模样,竟不自觉地呆了一瞬。平日里,她英勇果敢,聪明冷静,现在却像一个不爱读书的邻家小妹。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一幕好似在哪见过。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板起脸道:“我记得你曾说过,要做我的学生。如今我有意相教,你却打起了瞌睡,这是何意?”
叶之舟以为他不高兴了,慌忙道:“先生,我不是有意的。”
“哦?那就是我讲的内容太过无趣,才能让你困成这样。”
“不是这样的!非常有趣,真的。”
“那继续吧。等我说完以后,你完完整整地复述一遍,否则不许吃饭。”
叶之舟:“......”
不是吧?竟然还要折磨她一世。看来她怎么都无法摆脱文寻对她的摧残了。
她不情不愿地拿起了眼前的兵书,虽然是兵书,但她一看到密密麻麻的书就头疼。
从前舅父也常常逼着她看,但她还是更喜欢从舅父口中听他打仗的故事,然后从中总结作战经验。
想到这,她突然鬼使神差地问文寻:“先生之前有过作战经历吗?可以给我讲讲吗?”
文寻浑身猛地一颤,盯着她久久没说话,像是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先生当军师这些年,可曾遇到过有趣的对战?”
他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回道:“对战从来都不是有趣的,它是残忍的,肃杀的。我见过有人为了名利可以不择手段,也见过兵败屠城的血腥,这让我很多次怀疑,穿上铁甲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但后来他明白,不论是穿上铁甲,还是寒窗苦读,都只是为了心中的道。这与旁人无关,更与小人无关。
“先生又没穿过铁甲,怎么知道是何种感觉?”
文寻笑了笑,眼神讳莫如深:“经常看你们穿。”
“看别人穿和自己穿上完全是两个感觉,不如先生穿我的试试。”
她卸下自己身上的铁甲,动作轻柔地套在文寻的白袍上。然后她注视着他,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击中她的心房,如针扎一般疼,也如花草破土而出般焕然新生。
他明明是一个文人,穿上这铁甲,却平白生出浑然天成的将领气质。
比她和叶光霁都要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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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归含城的花灯节,因为叶家军首战告捷,百姓们有意庆祝,便办的格外热闹。
叶之舟想起来,今日也是文寻的生辰。所以她连夜背了好几篇孙子兵法,才换来他陪她逛街。
街道上人声鼎沸,街边摆着许多卖花灯和猜灯谜的小摊。许是前些日子太过恐慌,很多百姓都一股脑儿的涌上街,借着花灯节疏散自己郁结的心绪。
“前几年的花灯节,先生都是怎么过的?”她提着两个荷花灯,笑着问他。
“自然是跟书一起过的。”
叶之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不愧是出了名的书呆子,实在是无趣的紧。
“这两个荷花灯,是我亲手做的,算是你的生辰贺礼。”
那一刻,他看到她的眼里有星河的倒影。他心中的荒原,好像有无数朵花,在悄然绽放。
文寻眨了下眼睛,面露不解:“生辰?我的?”
“你不会读书读到,连你的生辰都忘了吧。”叶之舟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嫌弃。
“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他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过生辰了。
叶之舟支吾了一阵儿,心虚道:“我...我表哥说的。”
不知不觉间,文寻看向叶之舟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她今天也是高高束着长发,眉眼间是寻常女子不具备的英气。她今日没穿铁甲,也没带武器,只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箭袖长衫。
束着她长发的红绳同她的头发一样长,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冲动。他想把她的红绳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