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中吹进,吹散了一室旖旎。
陈玄嫌脏,这间屋子便算是废了。
他掀起眼皮,只看这个女人能说出什么叫他感兴趣的话。
冯含烟经历昨夜,知道面前的人根本不懂怜惜人,甚至可以说不把她们冯氏一族看在眼里才会想也不想把她丢给一个下人。她收起怨毒的目子,把自己营造成中人奸计的可怜女子。
她先是讲起冯铖身死一事,娓娓道来魏凛与冯家的恩怨。各中之事,听的陈玄渐露不耐。
冯含烟觑着对方脸色转而说起李宝珠,“那魏夫人嫉妒我貌美才学,屡次与我不合,不成想,不成想她竟使出如此毒计陷害我,更是陷害大人啊!她身后定然有人指使!”
冯含烟手背青筋凸起,抓着身上不合身的丫鬟服。她想把事情引到陈玄身上,借力打力。
“哦?玄来青州与众位大人相处得宜,何苦陷害?就凭一个女人?”
冯含烟一时被问住,她沉默半响急中生智道:“魏夫人原来是宫中宫女,说不定……”
“说不定她早就见过大人!还因为什么事恨大人也不得而知呢!”
“宫女?”陈玄眼中射出一道寒光。他顿时想到李宝珠身边那些陪嫁宫人,难道是流落在外的其中之一?
一看有戏,冯含烟更是尽力贬低,又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勾着陈玄的兴趣。她早就打听了许多李宝珠的事,说起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自认为能唬住面前的人。
“你可知道那宫女叫什么?”陈玄记得,与七公主共同长大的那个绿漪并未在此行中,不知道逃脱这个又是谁。
“本小姐当然知道!人人都叫她魏夫人,不过是个宫女嫁了个土匪,运气好做了个小官,装的哪门子高门贵女。”她嘲道,曾经的美目都是妒火与怒火,“名字倒是像个丫鬟,宝珠银珠的。”
陈玄的脸终于有了裂痕,他急于求证竟是撂下冯含烟当即就走。
有了目标再去查一个人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直到他站在魏府不远处,亲眼见到找了快要一年的七公主梳着妇人发髻,穿着普通的棉衣布裙笑着送一个女人出门时,那张完美的假面彻底破碎。
一袭宫装姝丽无双的华贵公主如今只着如此粗陋的衣裙却仍难掩国色,不是李宝珠又是谁?她笑的那般欢畅,若说哪里变了,除了衣着之外,整个人的气质大变。没了在宫中时的骄矜,下巴时刻微扬着,贵不可攀。眉宇间一丝稚气也没有,反隐隐露出些许妩媚。
桃花纷纷落了满头,陈玄似是无所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公主长大了,嫁人了,却不是嫁他……
晋明帝明知他有意尚七公主,却仍装傻充愣,待他回京之前让公主仓促出降。陈玄忽的想起他从扬州出发前大皇子来找他的那一趟,世道乱了,他不介意再乱一点扶持新帝打回洛阳。
有人求权有人求利,陈玄于李宝珠的执念还要从六年前说起。
那时晋明帝刚刚重用他,他非善人,甚至可以说为了爬上来不择手段,包括使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投晋明帝所好。自诩世家的官员不屑他的手段,那些内宫妃子也恨不得啐他一口,因为他一出现便会给晋明帝搜罗来新的美人。只有七公主是个傻的,竟把他讨好各宫娘娘与公主的礼物当了真,傻傻的与他道谢。后来他大权在握,人人都尽力在他面前装的真诚。但他知道,只有她看他的眼神没有变过。金钗、豆蔻、及笄、碧玉,少女终于长大,他每送的礼还是会得来一句真诚的谢意。
“呵”一声轻嘲自喉间溢出。不知是在嘲当初的自己,还是嘲李宝珠一如既往的单纯。明明在最大的染缸之中,愣是养了个单纯性子。
李宝珠笑着同前来道谢的宋月娴一起出门,她本想留宋月娴吃午饭,但宋月娴明显落水还没好全,精神不济,这次也便罢了。
把人送到门口,她看着宋月娴上了马车,同宋月娴挥了挥手。
再过几天桃花的花期便过了,如今一阵小风,便能吹的桃花簌簌作响,花落满天。
漫天飞花下她隐约见着远处树边站了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这片住着的小官富商不少,她没做多想转身回到宅中。
厚重的府门发出“砰”地一声响,把门内门外隔成了两个不同的天地。
周围人三三两两,不少小娘子都不禁大胆的盯着这个如石塑般却又异常俊逸的男人。
陈四看不过去,掩下心中公主私自嫁人的惊涛骇浪,颤声劝道:“大人,先回吧。属下猜想公主定然只是与那匪人虚以委蛇。庄大人那边还等着您呢,待夺回皇城,定能解救公主。”
乌云压催,春日的天比变脸还快,上午还明媚灿烂,转眼便开始落雨。
李宝珠懒洋洋的,今日格外想魏凛,便是一点书都没有心思读。
要是有处小阁楼,登高听雨,抚琴煮茶倒是美事一件。可惜,条件有限。不过若是能临雨弹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