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友人也抬手道别:“李兄,晚上记得来不归楼喝酒。”
“好。”她哥笑着应下,随即小跑着朝她而来。
大概是她担忧的表情太过明显,刚一坐上车,她哥立刻宽慰道:“放心,哥有好好掌握分寸的。”
她点头,这下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走吧,回家。”
***
清明节过后,会试张榜,派去的小厮从礼部南院回来,刚至门口便听见他一个劲地说着中了中了。
听见结果姜落桐松了一口气,她哥得意地朝她看了过来,“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嗯。”姜落桐会心一笑,想着这下她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萦绕许久的烦心事终于消散,姜落桐的胃口也跟着回来了,次日的午饭她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不少好菜。
五道菜刚端到桌上,她哥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然后很自如地在她旁边坐下了,兄妹俩也没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开始吃饭。
夹了一块酥肉,姜落桐随口问道:“过几天的殿试你准备得如何了?”
“吃饭的时候就别提这些成吗?”她哥颇为烦恼地说。
“好。”姜落桐点头,知道父亲说得已经够多的了,因此也不拿这事烦他,转而说起其他没营养的话。
饭吃到一半,府中的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哥将红烧肉塞入口中随口问道。
小厮忙报上:“家里来了官差,说是要见你!”
“见我?”她哥不解,搁下筷子道,“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小斯摇摇头,似乎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只笼统地说了句:“好像和科考有关!”
一听这话,姜落桐预感不好,她的筷子从手中划落。正欲多问,一群官差已经走到小院里。
带头的人尚算客气,先对他们行了一礼,然后如实说明来意:“在下是刑部侍郎,敢问李无忧李公子会试结束那日可在不归酒楼里?”
“在。”
“那是否与吴铭一起用过餐?”
她哥听后脸上一惊,并未作答。
官差了然地笑了,然后道:“那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父亲此时闻讯赶来,当下他大声呵斥官差们:“这里是尚书府,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李大人,在下只是秉公办事。”那人拱手相告,“考生吴铭在考卷中讥讽时事,妄议君王,与之有关联的人都必须接受调查。”
“讥讽时事,妄议君王”八个字实在过重,父亲听得愣住了,他再找不着理由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儿子带走。
“李公子请。”说完缘由,侍郎抬手请人。
她哥面朝父亲和她,对他们说了句“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然后便扭头随官差离开了。
姜落桐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又惊又慌,竟是没躲过吗?
“别担心。”父亲看出了她的担忧,抚慰性地摸了摸她的肩膀道,“我这就去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父亲疾步离开了。
热闹的院子瞬间变得冷清寂静,姜落桐转身回到屋中,她垂眼看着桌上的菜肴,再没了胃口,于是吩咐樱桃把餐盘撤下,之后便坐在榻上枯等着。
过了几个时辰,父亲重新回到她的小院,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她。
原来那名叫吴铭的考生在时务策一门考试中抨击官场作风不正,圣上贪图享乐,这触怒了当今圣上,圣上便派刑部彻查此人。
那些人不仅从他过往的著作中摘取字句,而且还彻查了他的人际关系,哥哥与他是同窗好友,理所当然成为重点关注对象,除了他,好几名与之交好的学生都收到牵连。
还好还好,姜落桐在心底安慰自己,只要她哥没什么实质性的把柄,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知哥哥可有在书院或其他地方议论过当今圣上的作风问题?”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一句。
“我也在担忧。”父亲说着说着止不住地叹气,“他历来就是个叛逆顽皮胆大包天的性子,就怕一时口快,惹出祸端。”
“哥哥在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姜落桐说,她是在安慰父亲也是在安慰自己。
“嗯。”父亲转向她,“你好好睡觉,你哥的事我来就行。”
“好。”姜落桐应声,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她一没人脉二没权利,除了等着的确毫无办法。
而父亲则开始到处周旋,每天早出晚归,过了大概五天,这桩事情终于有了定论。
那名考试因为妄议君王,最终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判处腰斩之刑,而与他交好的那些人也受到了相应处罚,最后给出的结果是本次考试成绩作废。
她哥重获自由回到家的那天,父亲站在门口叹气,最后只道了“天意如此”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