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猛烈,才站了一会儿身上全湿了,森林生出浓雾,不见前方道路,四周茫然一片,她已知晓,现在恐是出不了这地方。
姜淮看了看洞穴,又看了看前方滚落的山石,终回了洞穴。
少女咬唇,一脸焦色。
心中有尖锐的声音在叫响,她烦躁不安,捂着耳朵不愿听到,又许是因为恐惧,终忍不住呕吐出来。
原本拘禁她的地方现在成了避难所,难道她要在这里等着匪徒回来?
宣州山势众多,她不晓得自己身处何地,不晓得下山的路在哪里?何况来这山上已走了许久,若是下山之时碰上山野豺狼,那也是死路一条。
也曾听得裴璟说,宣州山中聚着不少盗匪,若是不小心让她碰上了……
姜淮紧紧捏着双拳,被灌木刺戳伤的手痛感更显,向来怕疼的人这次竟隐忍不发,只想着怎么脱身。
她早已不是当初一遇见事就对影自怜的姜淮了,眼泪,哀伤,一点儿用也没有,唯有想办法自救才是实在,在陛下身边多年,他告诉自己,天下事绝不可只朝一个方向想去,还要朝与之相反的另一个方向想……
原本忐忑不安的内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眼睛眨也不眨,呆呆坐着不动,直到再听不见外头的风雨声,姜淮才回过神来。
岭南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暴雨过后便是晴天。
姜淮出了洞穴,抬头间,隐约见到树东边有太阳剧烈的光芒,她心中生起来希望,突然想到
裴璟曾说过的话,再顺着树林一路看去,竟真的发现大树两边枝叶繁茂果然不一样。
少女轻轻一笑,她已知道林中方向了。
姜淮提起裙子,正欲往北边而去,可才走了两步,她就停了下来。
没人能知道她现在在想着什么,原本得到生存希望的人又回头看了看那洞穴,姜淮慢慢转过身来,走回洞穴。
她不走了。
离开,或许有五成的机会能走出去,然后活下来,可留下,或许既有活下来的机会,也有活下来的意义。
有一个人会来救她的,他一定会发现自己不在的。
姜淮回了洞穴,又用灌木丛堵住洞口,一切恢复原状,她闭上眼睛,默念着那个名字:“清卿……清卿……”
才见裴璟来家中,秦关欣然若喜,他还以为裴璟答应了助他,可男人寥寥几句话就叫他绝了心思。
“我乃庶民之身,再不宜与官府相扯,秦知州不用再劝了。”
秦关听了,沉沉叹气。
裴璟虽是废太子,可上京的态度不明,或许即便是废太子,将来也有重新回到皇城的机会,毕竟他收到的那封帝王密信不就是一个证据吗?
因为这个宝贵的身份,秦关极少请他一起剿匪,生怕他在宣州出什么意外,只想着真有一日太子能重回皇城,能记得自己在宣州的这段经历,能看到宣州的穷苦,将来能扶持宣州一二也是好。
这里可是天子待过的地方,怎么可以再贫苦下去?
可是,若是再这样刻意岌岌无名下去,不叫上京皇城的人看到他的存在,即便有心扶持也是无用,陛下有那么多的儿子,他可以重新再选择一个,真的等到了陛下重立太子那日,裴璟一辈子也只能是庶民的身份了。
再者,宣州地僻穷苦,多是山野村民,凡是有些文才的人都往北边去了,谁都不愿意留在这苦地度此一生。
人杰不出,又无地灵,难振宣州。
可裴璟不一样,他是皇上亲自培养的孩子,上京多少名儒大师是他的师傅,满腹才华,有勇有谋,秦关曾在几次袭击中已感觉到这位太子的为帅之才了。
若是以后天子真的重立太子,裴璟只为庶民,那他留在宣州也是益事一桩。
秦关知道秦少音的心思,他知晓现在让裴璟娶少音难如登天,何况这门婚事他们如何攀得上,只是若是官家又立太子,裴璟身份不再更改,或许此事便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