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后已过了七日,今日,即是师父说要带沐千然前往赭柳书院的日子。
思真早就为沐千然备好了衣物用品,整整装了大半个马车,生怕她去了书院后缺衣少用。
师父如谪仙一般,身着浅薄米色单衣,外穿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袍,飘飘然从虚空走出。
而后二人架着马车行走。
如同上次出山门一般,沐千然只一个眨眼,周遭便从郁郁葱葱的南境之地,换成了银装素裹的北境。
师父施展术法好似呼吸一般简单,上次二师兄带她出山门,还得借助起决,方才完成。
沐千然忽而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寒意,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往外一瞧,萧瑟枯败的树木立于路旁,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落着,这雪山,静得只能听见马蹄踢踏的声音,好似生机全无。
马车越往前行,雪落得越大。
而静观师父,只着单薄的衣裳,却并不受这环境变换影响,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悠悠架着车。
师父并不多话,沐千然知他不喜吵闹,也懂规矩,只默默欣赏这洁白无瑕的雪景。
顿饭功夫不到,二人便到了位于凌洲山峰顶的赭柳书院。
书院很气派,翻涌的云海一浪接着一浪,让人很难想象这雪山顶上竟有着如此一望无垠的壮阔天地!
按理说,山顶的气候应是比山脚更加寒冷严酷一些,可依沐千然感受来,周遭并不似刚刚一路向山顶行来般萧瑟,此处竟有着如同山门里一般青翠的植被树木。
看来这书院,是否也和山门一样,有某位如同师父一般的仙人在此间泽被一方?
果真,二人的车驾刚至赭柳书院外院门口,一位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满面春风地从院里走出来了。
他身后带着一众弟子,浩浩荡荡行来。
“来来来,同师祖见礼。”
那老者如是吩咐道,众人跟着他也齐刷刷对着沵伦天行跪拜大礼,沵伦天见此情形,眉头略微一皱。
“赭初,你整这些虚礼干什么?”他有些不满地说道。
那老者连忙一脸堆笑,跟沵伦天嘀嘀咕咕陪小心。
沐千然见此场景,可不惊掉下巴!
师祖?那老者让他的弟子称自己的师父为师祖,这样算来,自己这十来岁的小丫头岂不是和书院夫子赭初是平辈?
沐千然讶然,山门寥寥几人,她知师父性子冷淡,不喜热闹,所以也只在云中阁清净之地静修。
可谁曾想,这创建天下学子皆熙攘往之的赭柳书院的夫子赭初竟然是他的徒弟!
何况,师父也比赭初年轻太多了吧!这任谁都想不到师父还有个耄耋老人般的徒弟吧!
“小师妹,”赭初唤道,“书院于经纬阁中备了好酒好菜同你洗尘,快些来吧。”
一桌子清淡菜色,让端坐其中的沐千然暗自吐吐舌头,这山门标准菜色在桌上一摆,让她再无狐疑。
夫子必是师父沵伦天的徒弟了,连这寡淡滋味都传承到了,当真尊师爱道。
沐千然刚刚在心中腹诽了两句,就收到了师父的一个眼刀,随即师父施施然同赭初说道:“她便是沐千然了,就你这年岁,叫她小师妹岂不折煞她,唤名字即可。”
“是,师父。”赭初恭敬道。
“自你出山门,已百年有余,看而今书院此情此景,你已实现当初的宏大抱负了,甚好!”沵伦天面上满是欣慰之色。
千然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神色。
“弟子当永世不忘师父再造之恩!”赭初回道:“当然,也从未敢忘开世间门,迎天下子弟的初心!”
赭初脸颊泛红,跟师父推杯换盏起来,沵伦天也难得连饮了好几杯酒。
经纬阁其下的那群看热闹的书院学子们,正簇拥着一娇俏女子,愤愤不平。
“今日来了何方人物,排面竟如此阔气!”那娇俏女子开口道,言语微酸。
向来,她就是夫子赭初最为重视的骄子,可如今来了个甚么小师妹,风头竟盖过了她!平日里受赭初骄纵的她,哪能咽下这口气!
“我看那小师妹就是个不知道从何处来的野丫头,礼仪家教皆无,竟敢跟师父平起平坐。赭师姐你也别气恼,你可是赭氏族人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师父终究是爱重你的。”一旁的学子夏柔附和道。
“哼!迟早,我要让这小妮子见识到我的厉害,且让她这时风光风光。”
赭倾瑶袖袍一甩,怒气冲冲地走了,跟在她身后那群狗腿子,也簇拥着随她离去。
酒足饭饱后,沵伦天只叮嘱沐千然好好修业,便自离开了,赭初跟在其身后送了好远。
随后赭初遣小童带沐千然去灵院安顿,沐千然择了间向阳的房间,在灵院二楼,一推窗就能看到霞光与青黛,风景甚好。
她刚整理好床铺物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