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宫大的厉害,相似的宫殿弯弯绕绕,纵使沐千然尚且能辨明大致方位,却还是在此间迷路了。
肩上的伤口不住地往外渗血。这样下去可不行,被人瞧见身上有伤,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虽有幻影之术,可若是面对那么多内卫士兵,凭沐千然这未到家的功夫,想逃脱还是够呛。
沐千然只有堪堪远离巡逻的守卫和明火,越走却越是偏僻了起来。
此处人迹罕至,黑漆漆的屋檐压的很低,风从无边的黑暗中吹来,仿佛有一股子木头陈设发霉的腐烂味道。
借着月色,她抬眼一看,破旧的门脸上耷拉着个残败的牌子,字上的漆已然斑驳,但依稀可以辨认的出,是“豫灵宫”三个大字。
沐千然皱了皱鼻子,心中有些怕。但比起被人抓住,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院墙中是几颗枯败的树,枝丫挣扎着伸向天空,一口枯井深不见底,沐千然心跟打鼓似的,纵使她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但平日话本子里的妖魔鬼怪还是让沐千然有些胆寒。
她往深处走了走,准备找个角落先用外衣止血,正当她卸下一半的衣服,露出肩上的伤口查看时,忽然闻到一股纸屑燃烧过的味道。
她只当这处豫灵宫破败,那肯定是啥味都有,当下也未曾细想。
忽然,黑暗中响起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是他!沐千然反应过来,急忙拉上了衣服。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那身影不温不恼,慵懒中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只见他拿出火折子,点上一盏油灯,跳跃的火苗一下将二人的面容照亮。
“我……”
沐千然当下哑然,她只是来这破败宅子疗伤,听闻他今夜被封为太子,定是美酒佳肴,宴请高歌,谁曾想这荒宅子会有人啊。
“想来,我俩已打过几次照面了,”纪屿汐提起油灯,走向沐千然,“却好像未曾真正认识对方,”
“我叫纪屿汐,是南煜国主的第六子,也是当今的太子。那日在沫城,我念你年幼,放你一条生路,不知你得了什么机缘,修得灵术仙法。是夜,你于溟曦街道,与我相遇。当下,又来我母妃亡宫里行迹鬼祟,说,你意欲何为?”
“你放我一条生路?”
沐千然掖了掖肩上血浸的衣领,不禁冷笑了一声,
“照你这么说,我还应当对你三拜九叩,感恩戴德?感恩你毫无缘由,举兵入侵我承天?感恩你屠杀满城百姓,却只单单放过我一个幼女?感恩你当街未把我撞死,让我现如今好端端站在这里质问于你?”
纪屿汐也不多话,只步步走近,沐千然看见他脸上似乎有模糊的泪痕,但并不真切。
他并未回答沐千然的质问,只撕下自己的外袍,为沐千然包扎伤口。
沐千然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中,有一股悲伤的氛围。
沐千然的这一字字反问,如同利刃一般,一刀刀割进纪屿汐心头,但他却也无话可说。身为皇子,他必有他应当背负的责任,而今作为东宫太子,更是事事都得顾大局,都得权衡利弊。
“知非,送她出去吧。”纪屿汐对着黑暗某处说道。
“是,堂主。”知非从黑暗中浮出,“这位姑娘,请吧。”
\"我叫沐千然,这次当我欠你的,但与你更有不共戴天的国仇家恨,\"沐千然愤愤道,“总有一日,我会再来找到你,给那一城百姓的亡魂一个交代!”
“行,”背过身去的纪屿汐面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我等你来要这个交代。”
沐千然被送回客栈后,只迷迷糊糊睡了小半个时辰,思真便叩响了她的房门。
二人回山门的路上,并未使用术法,只慢悠悠地游玩,走走停停,整整三日,才回到了别木苑中。
思真是个心思不深的,一路上并未看见沐千然欢喜面上掩藏的失落与悲伤。
十陵却是一眼瞧见了沐千然的异常,学堂之上,温柔问道:“小师妹何故忧伤?”
沐千然将与纪屿汐的恩怨情仇一五一十同十陵讲述,十陵面上亦是毫无波澜。
\"山门不问前尘,不理俗世,也只因你年纪太幼,历练太少,窝在这山门必是一生也囿于此间仇苦。不如我同师父言说,年节后遣你去赭柳书院游学一番吧,历世间事,也能多明白些道理。\"
“谢大师兄。”
沐千然被十陵开导一番,对纪屿汐之事已不多探究,只好奇这赭柳书院是何方之地,期待那游学应该会见识更多的人事物,让自己的心绪更加广阔一些吧。
今日便是年节,思真早先几日就带着沐千然将别木苑打扫干净,张灯挂彩一番,更是下厨做了好几顿的美食佳肴,这几日,守在厨房中的沐千然可算是狠狠解了嘴馋。
一向严厉的大师兄也任沐千然在后山野玩了几日,不曾教习抽问她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