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寒风料峭。
然而在肃肃寒风中奔驰了整整一日的李景升已感觉不到冷,她的身体已经冻得麻木了,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动,因为她的后背处尚有一丝热意在温暖着她,而将她护在怀里的秦苛敞露在寒风中的身体更是冻得一片冷硬。
更不提身后三百余人,个个都用自己的身体抵御冰冷刺骨的寒风。
自出胡纳尔城后,他们已疾驰了整整一日,李景升不知他们行经的路线,却分明望见在视线尽头隐隐窥见敖山巍峨的一角,直至此刻,夜幕彻底降临。
又疾驰片刻,直到寻到一片平坦的空地,又见夜色已深,秦苛才终于驾马缓停,扬声道,“就地修整补给,休息两三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秦苛不知道摩那海.可铎何时会发现李景升的离开,以他睚眦必报的心性倘若知道李景升已被他救出,绝不会就此甘心,定回派人前来,秦苛不敢赌,只想尽力带李景升逃得更远一些。
察觉到李景升被冻得僵硬的身体,秦苛转动自己已然麻木的胳膊,扶着李景升的纤腰低声道,“还能坚持吗?在离开突厥境内之前,我们必须以如此速度赶路,只有尽快逃离摩那海.可铎的势力范围,我们才能松口气。”
李景升自然明白,秦苛能够将她从突厥王宫那个虎口逃出来,她已是莫大的感激了。身体上所需要承受的一切严苛的条件,她都能承受。
“无妨,能够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只是拖累你们了,还有菡萏——”提及菡萏,李景升心生愧疚。她不知菡萏能隐藏多久,一旦被发现,摩那海.可铎会如何处置她,又能否等到秦苛派人去救她。
听李景升话音一顿,语气难掩愧疚,秦苛先一步翻身下马,继而双手扣住李景升的纤腰将她抱下马背,待她站稳之后低声安抚,“她如此忠肝义胆,定有福报,我已派人留在胡纳尔城,伺机救她。”
李景升轻轻颔首,抬眸对上秦苛炯炯有神的双目,满心感激,“秦苛,谢谢你——”
这时,已下马安置众人就地修整的施黎快步而来。
秦苛随即抬手朝李景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我们还没逃出去呢?长公主何以言谢?”
李景升眨了眨眼,就见秦苛眸色一动,望着她的眼神意外的柔软,“这声谢,还是等我们逃出突厥再说,如何?”
李景升心下一暖,轻轻颔首。
这时,施黎已近前而来,朝秦苛抱拳道,“将军,所有人已下马各自修整,我让人垫了薄毯,将军与长公主也去歇歇罢——”
秦苛轻轻颔首,正要与李景升同去歇息,就见同样换了骑装方便赶路的连安朝秦苛走来,茫茫月色下,他视线落在与秦苛并肩而行的李景升身上,眉头下意识一蹙,眼底闪过一丝不虞。
与李景升一路同行而来,他自然认出自出城而来被秦苛揽在怀里贴身护卫的女子正是端阳长公主。
正因如此他才气急,他们此行而来,就是为了让端阳长公主嫁给突厥可汗,以结两国姻亲。
好不容易他们完成任务就要返回魏境,秦苛竟将李景升一同带回来了,而且看眼前李景升一副伪装成侍女的模样,显然就是要大摇大摆的同他们一起返回魏境,而看秦苛的态度,更是维护有加,这让连安感叹这位长公主手段厉害之余,不免对秦苛亦是气极。
如此轻易为美色所惑之人,如何能成为皇帝陛下信任之人?
秦苛见连安望着李景升的眼神不对劲,眉峰微沉,朝跟在身后的施黎轻声道,“你先带她去歇息。”
施黎见连安直奔秦苛而来,已然会意,便领着李景升往另一边离开。
与此同时,连安已近前而来,视线在转身往另一边离开的李景升的背影上微微一顿,转而看向秦苛,嗓音尖而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秦将军,咱家有些话想与秦将军一叙,不知秦将军可有空?”
秦苛环顾一眼四周,见所有人马皆在前面的空地上修整,又转眼看向北侧,见月色下地势微微倾斜,是一片滑坡,不远处有一片稀疏草木,心神一动,便朝连安轻轻颔首,抬手指向那片草木,“连公公,我们往那边去。”
连安看了一眼秦苛所指之处,想到他即将要说的话的确不宜被旁人听见,便点了点头,与秦苛往那片草木稀疏之地而去。
与此同时,李景升在施黎垫的一片薄毯前刚刚坐下,贺兰敛便过来了。
他半蹲在李景升身旁,关切道,“你还好吗?”
李景升微微一怔,见施黎将她带过来后,又循着秦苛离开的方向跟去,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贺兰敛,“我还好,只是此行而来,要拖累你们了。”
“长公主何以说出此言,能够将你从胡纳尔城带出来,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相信也是你的心愿。如今心愿得尝,我们都该高兴才是。”
浓浓夜色下,李景升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按说贺兰敛所言的确如此,可她心里却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