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升并未察觉到秦苛沉哑的嗓音里一丝莫名的语气,她将手中白纱放在一旁的方形雕花木几上,一边抚着衣裙缓缓坐下,一边抬眼看秦苛,“你说呢?”
李景升微微一叹,“秦将军,我知道你方才出手是为了我,可你也不能如此莽撞,随随便便就答应欠她一个人情。倘若她用这个人情要求你为她做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难得见到金妆玉面,国色天香的长公主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降临人间,秦苛坚毅如铁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
他唇角斜了斜,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片刻后才缓声道,“长公主无需忧心,我虽答应欠她人情,却并未答应要还给她,怕什么?”
李景升一怔,似是没有料到秦苛的一番回答,闻言不免深深看了他一眼,想起秦苛胸有城府,以为他对这位突厥公主是否起了另外的心思,突然道,“秦将军,你不觉得这位突厥公主对你似乎有些不同么?你这样做,就不怕惹恼了她?”
留意到李景升突然变幻的眸色,秦苛心口一滞,莫名有些不舒服,“我为何要怕惹恼了她?”
李景升被怼得一时无言,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发觉秦苛是真心实意的护她,而那突厥公主的出现才是意外,意识到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李景升心下微虚,敛了眸轻声道,“我这不是想着咱们如今身在突厥,而那位突厥公主显然极受景真可汗宠爱,又与那二王子十分亲近,若是惹恼了她,倘若她想算计我们,那我们可就防不胜防了。”
秦苛听李景升是真心实意的担心自己,心口方才的滞闷瞬间消散。
与他而言,他不在乎旁人对他的看法,可如今的李景升,在他心里终究不一样了,他心中纵然有着千般诡计,却不愿算计在李景升身上,同样的,他也不想李景升用那般复杂的眼神看待他。
不过,李景升说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这位突厥公主心性单纯,心思极浅,不足为虑,可她身后的突厥二王子坎加尔.可铎就不同了。
如今想来,敏术尔.可铎突然现身大闹晚宴,并对李景升贸然动手显然不似一时兴起,而是被坎加尔.可铎刻意安排的。
今日,这位突厥二王子表现出来的对李景升的敌视,晚宴上却安之若素,背后却让敏术尔.可铎出现试探他们,这一举动实在是让秦苛有些捉摸不透。
李景升见秦苛蹙着眉头露出思忖之色,一时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想到自己方才的小人之心怕引起他反感,终究没敢多问,而是起身进到内帐,片刻后才出来,手上拿着一支精致的小瓷瓶。
秦苛回神的时候就见一身红裙的李景升正从内帐出来,以为她想安歇了,便道,“今日之事我心中有数,天色已晚,长公主好生歇息,臣就不叨扰了。”
说罢,秦苛转身就要往外走,李景升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将军且慢。”
秦苛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就见李景升已坐回原处,正抬眼看他,氤氲烛光中,她明眸如月,眉眼如画,倒影着他颀长身影,抬手指着身前案几轻声道,“秦将军,坐——”
秦苛心头一动,鬼使神差的听着李景升的话,转身大步而来,坐到了李景升的对面。
李景升见他如此乖顺,唇边漫起浅浅笑意,“把右手伸出来。”
秦苛依言伸出右手,露出一片通红的掌心与手腕,是方才拦敏术尔.可铎的长鞭留下的,秦苛后知后觉,此时才感觉到掌心处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别看敏术尔.可铎是女子,可突厥部落的女子从小骑马射箭,体力并不弱于男子。
李景升看着秦苛通红的掌心,想到这一鞭若是甩到她脸上,不免一阵后怕,对于秦苛的挺身而出更多了一丝感激。
她立即拿出小瓷瓶,纤细圆润的食指指尖轻抹一点白色的药膏,一手抓住秦苛的右手,另一只手沿着秦苛掌心的红痕轻轻涂抹,动作细致而小心翼翼。
秦苛被李景升给他上药的举动微惊,回过神来时,右手已被她拽住开始涂药,感受着手掌被一片通红温润的触感包裹,那指尖动作极轻,却如细密的小虫一般,挠在了他的心上。
秦苛抬眼望着近在咫尺,专心给自己上药而眉眼娴静,面貌精致得如同钟灵毓秀的画作一般的李景升,他心口颤动,眼底悄然晦暗。
一心一意为秦苛上药的李景升自然未发觉秦苛的眼神,她将方才掩面的白纱取来给秦苛包扎手掌,包好之后才轻声嘱咐,“秦将军,这只手今夜就莫要碰水了,你若实在忍不住,就让施将军帮你。”
秦苛垂眸望着被白纱包了一层的掌心,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一阵阵凉意,轻轻颔首,方起身道,“夜深了,长公主好生歇息。”
言毕,秦苛身形利落的转身大步出了帐,见贺兰敛尽忠职守地守在帐门前,秦苛低声道,“贺护卫,长公主初来乍到,以防意外,还请贺护卫辛苦一些在此守夜,子时我会让施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