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前几天还梦到你了,今天也是做梦吗?”十七岁的赵哲突然变得像个孩子,没了心机和城府,看邹氏的眼神也是纯纯的欢喜,“为什么哭,难不成有孤魂野鬼欺侮你吗?”
“我不怕别人的欺侮,只怕自己错付了终身。王爷,您能不能告诉妾身,我上辈子活得值不值,我尽心尽力地伺候您,到底是对是错?”
几句话下来,赵哲已经慌了:“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这样想?你是最好的,你比夫人们都好,只有你对我真心……”
“那王爷为什么要亲手杀死我的孩子?”
“你……你怎么知道……”
“妾身怀胎十月,难道连自己生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吗?王爷,个人的生死荣辱,妾身不在乎,可您这么对咱们的孩子,真叫人死不瞑目!我想问问您,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的阿鹤!”
上次“梦里”的邹氏多么温柔可爱,赵哲万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她的鬼魂,她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算命先生说,她的命不好,妨你……”
“王爷一会儿怪贾氏夫人,一会儿怪算命先生,究竟您也不知该怨哪个,还是您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
命令手下人把孩子丢掉的人是他赵哲,赖是赖不掉的。
“我有错,我对不起你。”
陈隆听了十分讶异,需知能让赵哲对一姬妾说出软话来,邹氏真不简单。
“王爷,妾身服侍您一场,知道您待我比其他人好许多,我虽身死,对您始终没有半句怨言。但是您对不起阿鹤,我也永远不原谅您抛弃了阿鹤。以后您在外面怎么说妾身都行,唯独不能轻视我可怜的女儿……”
骨女保持着平日的涵养,哪怕谈论女儿时怒火中烧,也没有当着陈隆的面给赵哲难堪,这也是赵哲看重她的原因之一。
待骨女的身影聊聊消散,陈隆才后知后觉地拍着赵哲的后背感叹道:“难怪老人家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昨天你说了对孩子不敬的话,人家的娘就找来了!”
“我没说什么呀。”被心爱的女子责备的赵哲失落不已,心中理亏,嘴上却仍在为自己叫屈,“谁没做过几件蠢事?我当时……我当时就像鬼迷心窍……没准儿还就是鬼迷心窍!”
“你怎么听不懂呢,邹氏娘子根本不在乎是谁害了她,跟你一世,她没什么怨言。之所以身带怨气不能投胎,完全是气不过你伤害了她的女儿阿鹤,还天天往别人身上推!”
邹氏“显灵”倒真给赵哲提了个醒儿,世上有鬼神,那么当天他不假思索地决定抛弃女儿一定是受了邪祟蛊惑。邹氏把女儿的死全怪在他头上,认为他怀疑陈母和贾氏是想开脱自己的罪责,既然如此,以后这样的想法还是藏在心里别说出来为好。
不说不代表就此放弃,他一定要查明白是谁在暗中下黑手,他要还自己一个清白,更要给邹氏一个交代。
骨女邹氏在门外看懂了他的眼神,她说永远不会原谅赵哲伤害女儿的行为是实话,可那人对她又过分宽容,让她下不了狠心说更多责备的话。
骨女想得入神,连城隍来到身边也没有察觉。
“我一心要带你来出口恶气,谁知道你只说了这么两句不轻不重的话。他是铁石心肠,非得骂重点才能让其自省。”
“你不了解他。”骨女提着泛蓝光的灯笼,转身向外走去,“生在帝王家,又没摊上疼他的母亲,再好的孩子也会乖戾无比。我是想来骂他,可是一见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也罢,希望他不要学老夫人那样,用仇恨和权谋来浇灌我的儿子。至于阿鹤……将来把她托付给赵誓,我很放心。”
“沈娘子在外面,你要去见见她吗?”
“不了,也许她也希望看到我痛骂郡王爷的场面,现在我没做到,真怕她说我没出息。”
城隍耸耸肩道:“你说错了。回去叫你之前,我曾请示过她的意思。你猜她怎么说?”
骨女摇头。
“她说我只需要把赵哲的下落告诉你,不要安排你来说什么做什么。对赵哲责备到什么程度能让自己安心,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说多了会让你难做。”
“嗯,以后我不想再见郡王爷了,最后的时间应该好好看看阿鹤,尽一点做母亲的心。”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害你们母女吗?”
“若我能在世上停留十年八年,肯定想知道。无奈阴阳有别,时间有限,我更想陪着女儿,多看她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