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赵誓打开西苑的门,阿澜早把院子收拾停当。药筐在架子上排列整齐,厨房里飘出阵阵米香。梦灵的阴影彻底消失不见,他们的日子一如往常。
“阿澜?”
厨房里空无一人,赵誓寻到荷塘边,一眼就看见阿澜脑后插着玉梳,正望着水榭废墟出神。
“你起得早。”
阿澜闻声回头,两眼发直,唬得赵誓心头一紧,好在她稍加思索终是叫出了“阿誓”两字,神情也恢复正常:“我有没有跟你说今天打算做什么去?”
“找秦子衿,或者去相国寺帮小和尚抓白骨精?”
经他提醒,阿澜渐渐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遭遇:“还好还好,我仍记得怎么用式盘。你吃饭吧,我去趟相国寺,晚上再找秦子衿。”
别过赵誓,阿澜独自撑船驶出水道,径投相国寺来。念一正跟几个年龄相仿的师兄弟洒扫石阶,冷不防有人在背后拍他,把小和尚吓了一跳。
“啊!是你!”
阿澜笑道:“我白天无事,先过来看看你们遇见的是哪路精怪。东方先生在吗?”
念一拉着她的手躲开众人,压低声音说道:“晋国公主在他房里,两人从五更天聊到现在,不知在商议什么。你最好躲远点,我师兄刚看见驸马的娘杀进去了,保不齐里面打的正热闹呢。”
“人小鬼大,我又不找公主。”
阿澜撇下念一走进山门,路上遇见的尽是些忙着搭彩棚庆中元的能工巧匠。她素来喜欢看热闹,于是边走边往人群里张望,没留神跟别人狭路相逢,竟结结实实撞进两个老妇的“魔爪”里。
“哎呦,真对不住。”道歉的话脱口而出,随后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阿澜不解地问其中一个老妇,“您学鹰抓兔子呢,使这么大劲?”
“小娼妇,短命鬼,瞎了眼的往哪里撞呢?”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阿澜不知怎么挣脱了束缚,一巴掌扇倒了那婆子:“真恶心,脏了我的耳朵。”
与两个婆子同行的还有六个小丫头,瞧见自己人吃亏个个捋胳膊挽袖子来捉阿澜。
天子脚下,养得起仆妇丫鬟的人家非富即贵,阿澜长住紫微殿,且知道赵誓身份尴尬,轻易不想惹事。谁料不好好走路也能生出是非,偏那老女人骂的又太难听,她手比脑子快,打得人家半天爬不起来,这事恐怕轻易不能了结了。
“不是让你们回去吗,堵在走廊上做什么?”
是晋国公主的声音。
阿澜个子高,踮起脚尖便越过围堵她的恶仆看见了公主的身影,她旁边杵着个木头似的呆妇人,大概就是恶仆们怕她冲撞了的“贵人。”
“公主,她们要吃人,快帮我说句话!”
公主愣了:“怎么是你,大清早的又来给我兄……”
“兄弟”二字险些出口,公主也怕牵扯赵誓,忙止住话头呵斥道:“她是我的贵客,少拿你们府里不入流的做派出来现眼,还不退下!”
仆妇丫鬟纷纷退后,公主冷笑着对呆妇人说道:“嫂嫂别不晓事,你笃定我娘一辈子出不来冷宫,还是笃定我兄弟今生今世无有出头之日?咱们如今是一家人,欺负我,盛兴的日子也难过。”
妇人又气又恨,嘴唇哆嗦着几度欲言又止,纠结半天还是选择带着她的恶仆们拂袖而去。
“她是谁?”
“我婆婆。”
阿澜不信:“她比你大不了几岁吧,能有陈隆那么大的儿子!”
“她是陈隆的后母,家世清白,只是贫苦些,小时候跟着她爹走南闯北,故而行事做派不像别家的大娘子般讲究,反而跟我这没人教没人管的差不多。”
“你可是公主呢。”
“幸亏我是女儿家,对别人构不成威胁,否则也得跟阿誓一起蹲那没有门儿的牢房。”
“我早觉得你家古怪,又怕问出口惹阿誓伤心,你能跟我说说吗?”
晋国公主故作神秘之态 ,想过之后才道:“告诉你也可以,但现在不行。”
“没关系,说来话长嘛,我有时间,你得空了记得找我。”
“我的意思是皇家的秘密不能告诉外人,等什么时候你姓了赵,我自然会说。”
“你可真行。留着皇家的秘密下崽去吧,我不听了。”
阿澜推开公主继续往里走,羞恼的表情逗得公主哈哈大笑:“东方先生说你性子古怪,脾气极差,叫我别打你的主意,哈哈哈,我倒觉得你跟寻常人家的女儿没什么两样。”
她说话完全没个正经,阿澜加快脚步逃至东方朔的禅房,招呼也顾不得打就把门关了起来。
“怎么了,有狗撵你?”
“没有,我躲公主呢,她真够烦人的。”
“是呢,天不亮来拍我的门,硬说我算你的娘家人,要在我这里打听清楚你的人品,怕她兄弟配不上你……瞧瞧,疯子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