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才知道,飘在半空的巨大生魑魅连接的正是李承睿要找的老婆婆。它的三角形脑袋晃晃悠悠地笼罩住老人的身体,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住阿澜,双臂和右脚像绸带似的迎风飞舞,纤细的左腿向下延伸,消失在老婆婆的颈后。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好意,还是恶意?”阿澜问话的声音很大,引来路人频频回头,“再不回答我可出手了!”
生魑魅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
阿澜很快看出了它的意图。老婆婆并非因体弱而生病,是这邪物带着怨念,附着在她身上使她被病痛折磨。
“怎么样,能解决吗?”
阿澜拉过李承睿挡在身前,在他背后结起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凶秽退散!”
生魑魅的形体剧烈抖动起来,李承睿虽然看不见鬼怪,但是守着阿澜,他似乎听见了阵阵惨叫,紧接着好像有什么脆生生的东西被折断了,惨叫则更加凄厉可怖。
“阿澜,谁在鬼叫啊?”
“生魑魅的主人。”阿澜迫切地想抓住那个坏东西,她说不清为什么有这样的冲动,总之就是想抓到它,“承睿,你在这里等阿誓,我去追它!”
“不行,你人生地不熟的,走开会迷路的。”李承睿攥着阿澜的手腕不肯放手,生魑魅趁此机会越飞越远,很快就消失在楼宇之间。
“都怪你,它跑掉了!”
“我是为你好!”
“哎呀知道了!”阿澜气鼓鼓地在老婆婆身边坐下,余光瞥见她露在破衣之外的脖子以及脖子下面前胸那一片皮肤,不由得满腹疑惑。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会儿抓起老婆婆的手看来看去,一会儿撩起头发观察她的脸,总之不管李承睿问什么都不理睬。
临近正午的时候,赵誓背着满筐草药姗姗来迟,他一看就知道李承睿惹毛了阿澜,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向二人打招呼:“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老婆婆情况如何,有没有醒过来?”
“她不会再醒过来了。”阿澜语出惊人,连一直在她身边的李承睿也瞪大了双眼。
赵誓以为老婆婆死了,冲过来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睛,检查完毕后用嗔怪的语气埋怨阿澜:“生死无小事,娘子怎么能乱开玩笑。她的脉搏还在跳动,你怎么说她死了?”
“我没说她死了。她被生魑魅附身太长时间,就算你是扁鹊华佗也无力回天。”她对李承睿仍心存不满,用力瞪他一眼后又对赵誓说,“不要叫她老婆婆,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也许成亲没几年,最近刚生过孩子。”
“怎么可能,她……”
不等李承睿说完,阿澜便等不及出言打断:“头发花白,满手斑点,脸上布满皱纹对吧?”
她全说出来了,李承睿只能点头。
“头发花白表示她曾经像伍子胥一样苦恼,满手斑点可能是患病的症状之一,至于皱纹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最靠谱的是她过去美丽动人,遭到了其他女人的嫉妒。”
“只是你的猜测。”
“是啊,没错。”听李承睿这么说,阿澜又开始生气,“我想证实猜测,谁不让我去来着?要不是这里人多,我一定会打你!”
“阿誓你看她,女孩儿家家的动不动就要打人,我们给她送回去吧!送到树林里喂妖怪!”
赵誓的情绪很低落,没想到为老婆婆忙活好几天,最后会是这种结果。李承睿实在吵得人耳朵疼,背后的药筐也沉了好几倍,他卸下重负坐到老婆婆的烂草席上,一点儿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你怎么了?”阿澜蹲下来问。
“我还是想救她。”
“医术能救治的是人的躯体,生魑魅伤害的是她的魂魄。”面对眼前心地善良的年轻人,阿澜耐心地解释道,“我的恩师告诫所有的学生,你们应该做的是竭尽全力挽救生命,而不是每一次都取得成功。最理想的结果只能是追求,不能是要求,否则它会在你尚未有所成就时便开始从思想上摧毁你。我想这句话对你也适用,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们憧憬药到病除,同时也创造了‘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这种话,不是吗?”
“神仙也无能为力吗?”
阿澜指着自己的脸无奈地说:“神仙如果是万能的,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变得好看一点。顶着满脸伤疤丑算轻的,今天又疼又痒还不敢挠,我都要愁死了。”
“没事,好现象。”
阿澜把赵誓拉起来,问他要不要去找找“老婆婆”的家,总不能让她死在大街上。
“怎么找呢,她变成这样,只怕家人都认不出来。”
失落转移到了阿澜脸上:“我能找到生魑魅最后消失的地方,那里很可能就是她的家。碰碰运气怎么样?”
“你好像不太高兴。”
阿澜看向旁边的李承睿,他不知何时跟卖胭脂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