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水月一直和紫鞍保持着联系,但那个狙击手始终没和组织的人接头。
可公主这边不好的舆论却愈演愈烈,偷盗团的人利用群众把一切事态都引往对他们最有利的方向发展——公主最终被王庭判处了死刑,将于三日后的傍晚被送上断头台。
王城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大多数都认为她罪有应得,至于少数人的异论,很快被淹没在这种看似大快人心的正义中。
水月没有想到这份判决来得如此武断、残酷和迅速。作为平日和公主接触密切的人,她本应该在这种敏感的时期保持沉默明哲保身,但她没有,也从没想过在这个时候退却。
她甚至无法再等待少年那边传来消息,义无反顾地为挽救殿下的性命奔走起来。
“你真的要去拜见那些贵族吗?”军官心有隐忧地问。
“我必须试一试。”水月答道。
“水月,武器库里的那把枪已经生成,或许我们可以……”军官暗示道。
水月抿了抿唇,片刻后从口中冷淡地溢出一句:“那是最后的办法。”
她抓紧时间为了公主的事情去拜见了各个王公贵族,但贵族们对这件事的态度几乎是出奇一致的置之不理,有人甚至透露出对公主并不友善的诋毁。
水月想不明白为什么贵族们的见地那么一致,毕竟过度的吻合也是一反常态的表现。直到她找到昔日与公主最为交好的那位公爵的女儿——对方此时已经被自己的父亲禁足在城堡里,与她相见费了水月不少精力。
于是这才知道原来就在殿下出事的几天前,就有人散播着当初马戏团的那场大火跟殿下有关的谣言。加之一点扑风捉影的渲染,贵族们自然心有介怀不肯去管这件事了——不仅不管,他们认为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他们最大限度的宽容与气度。
水月最终求见了国王。
这位气态威严的陛下在提及公主死刑的时候,沧桑的脸颊上尽管流露出深切的哀痛,但言语之间并没有透露出收回刑罚判决的打算——或许是由于群众的力量太过强悍,水月甚至没有听到他为自己女儿不公遭遇的半点发声,也没有听到他派人纠察事件真伪的讯息。
“陛下,您或许是一位合格的君主,但您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水月看着这个面色憔悴的男人,看着他颓坐于王座但仍然紧扣住座把上那两方锃亮如新的狮头的动作,轻笑一声,“如果一位爱民如子的父亲连自己子女的性命都无法保护,那么他是一位自私的君主。”
国王的双眉紧蹙起来,过了很久,叹息道:
“我没有办法。”他看着站在殿中拿眼神揣度他的少女,沧桑的脸颊上显出无可奈何的幽怨。
可水月觉得那多少有些虚伪。
“没有办法是用尽办法以后再说出来才会让人信服的话,”她无畏地反辩,“您的地位和您作为父亲的身份并不完全冲突,除非您过度迷恋手中的权力。”
她在国王错愕的神情中继续道:“更何况,以您尊贵无上的身份而言,您作为父亲的及格线恐怕不该只是维系家庭的生存,保护子女的性命和名誉不受无端的侵害……”
“您至少该让殿下的童年快乐。”
国王闻言,攥紧了手中的狮头座把,“你走吧,孩子,”他的声音已有几分隐约的愠色,“在我动怒前。”
水月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转身迈步,忽而回头,凛眉说:
“陛下,您可曾听闻过一个离奇的传说?”她在国王的愣怔中缓缓开口,“某位宗教的信仰者为了捍卫自己教会的正义被诬陷他的敌对派砍下头颅,可他并没有立即倒下,而是手捧着自己被砍下的那颗头颅,踏着满地的鲜血走了很久才死去。”她说完以后,对着国王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我想公主殿下若是上了断头台,她应该也能在被处刑后手捧自己的头颅从刑场一直走到这大殿上头,在您午夜梦回的时候。”
“放肆!”国王眉眼倏皱,一派震怒地拍过椅把,当即下令叫士兵捉住水月。
水月冷笑一声,正要拔出配在腰间的唐刀,却又听陛下呵住上前的士兵。他愤怒的姿态逐渐缓解,神色被幽深的惶恐和疲乏所侵染。
“你离开吧。”他扶着眉心,闭眼道。
水月没有再说,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决定。她转身要走,却听大殿之外忽然传入一声高呼:“国王陛下,殿上这人不能放走!”
来的是个传报的士兵,步履匆匆,来得很急,水月没有见过他,但对他话里的意思顿觉警惕。
莫非是公主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她担忧地想着,却没想到这次的祸灾是实打实针对自己而来。
原来在那个士兵通传之后,殿上又进来一个人。这个人中年年纪,身穿黑色风衣,神色狡诈深沉。水月对他可不陌生。
正是科学院的那个研究员。
他向国王控诉了少女偷盗研究员药剂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