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当刽子手的少女久久没有动作,她只需要将手指轻轻一捻让悬在上方的火星落于地面,一切都会结束。
夜是静谧的,似乎略带纵容地告诉她:现在是谋殺的最佳时机,今夜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意外。
水月看着公主,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这些天和她的相处。这不是什么快乐幸福的回忆,但并不代表它不值得人去想起,“想”这个字是最会脱离控制的意外。
“紫鞍,”水月皱紧眉头,催促说,“快叫我别感情用事!”她看似求助着少年的劝导,实则在自己提醒着自己。
站在床榻下的少年没有回答。他同样蹙着眉眼,脸上显露出哀戚的怜悯。
“水月,我劝不了你,”他伤感地说,“ 因为我并不觉得你这个时候的不忍是一件坏事情。”
“我其实打心眼里希望你的决定是不违心的。”
“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少女想起了公主在野餐时说的话。
少年沉默了。
“水月,”一旁的军官忽然开口,“杀死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
“但在我们王都,火刑是罪大恶极的刑罚,若是被错用,施刑人会受到王都人民一生的唾弃,他的后世也会因此而蒙羞。”
水月的心念又松动几分。
但她摇了摇头,逼迫自己的头脑向着理智靠拢——她还是决定下手。
“我应该会折寿吧……”她自言自语地呢喃着,默默走到公主的耳边,对她轻声说:
“晚安,殿下。”
那点火星即将被掷下。
可就在这一刻,水月的耳边传来了公主倦散的声音。
“小、月……月亮……”
水月:!
她心头一惊,慌张地以为少女醒了。但片刻后又发现那是对方在梦中呓语。
“别怕……”那梦话断断续续的,充盈着天真的稚气。
“我、我……保护你呀……”公主紧紧地抓着枕头,迷迷糊糊地说,“保护你……”
“永远……”
水月转头看见了她的眼泪。
水月的脑海又闪过无数帧本不该在此刻想起的画面。
时间是一片无边的汪洋,她的心是一艘失舵的船起伏在犹豫的波浪里挣扎。
跌宕偌久后,这个一瞬心软的刽子手再次确定:
“想”这个字是最会脱离控制的意外,“回忆”打断了她所有的谋划。
“算了,”她掐灭指上的阳炎,从床上跳下来,“我改变主意了。”她对自己的两个队友说要换个干脆点的方式杀掉公主。
紫鞍和军官面面相觑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三个小型人正做着收拾材料原路返回的打算,但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把手突然一动——一个平日里水月很熟悉的丧尸出现在了三个人的眼中。
公主的仆从就这么兀生生地和水月他们对上了视线。她看着三只抱在一起的小型人,先是愣怔了几秒,然后在闻到房间里橄榄油的味道,看到公主床下那一圈燃烧着的蜡烛的时候,愣怔的表情逐渐升级,转变为越来越不敢置信的惊骇。
水月的表情也从愣怔中逐渐转为惊诧,又从惊诧中很快清醒过来。
糟了。自己的计谋被丧尸看穿了。
“看来我们必须得逃了。”被逮着现行的水月凛眉看着一脸惶恐马上要尖叫出声的仆从,低声对凛和紫鞍说。
于是,她在仆从惊叫出声前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当机立断地转身踢翻了一盏蜡烛!烛油和火焰同时挨到地面,地板一下子燃了起来!
“快来人呀!殿、殿下的小型人造反啦!”
仆从吓得一声大喊,一边召集更多人来灭火和抓人,一边跑进房间企图喊醒正在沉睡的公主。
水月见她过来,想着她要亲自上手捉自己,连忙又拾起身边的蜡烛朝门口猛扔,边扔边和两个队友互相掩护着移动到床头柜前。三个人顺着柜子爬上床榻,跑到靠床的窗户前,一把拉开帘子跳上窗台,撞开只露出一条缝隙的窗户,迅速溜了出去。
此时城堡的守卫和其他侍从都纷纷往公主寝室的方向赶了过来,他们救火的救火,逮小型人的逮小型人,各自分工,场面一时混乱又有序。
公主的卧室在城堡的二楼,水月所在的窗台离地面有好几米的距离,如果直接跳下去必死无疑。
水月远远看见丧尸守卫已经往这个方向过来,此时要是折回房间从门口逃出去必然会被抓住,现在只能从窗户这里逃跑。
她看着离地的高度思考一番后,急中生智地想了个能以相对较低的风险从窗台尽量安全地下到地面的方法。
“紫鞍、凛,帮我!”
她说完以后,先和两个队友一起把窗帘拖出窗框让它垂在外面,再拿出杀夜,绷紧窗帘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