圉县的蔡家庄自从接到蔡邕冤死狱中的消息后,就沉浸在一片悲哀中。昭姬几次哭晕在父亲的灵前。蔡咨是蔡邕的族弟,他带着人马想到长安城为蔡邕收尸,还未到雍丘,人马被一支军冲散。原来匈奴人刘豹的前锋部队已到达陈留郡,并大肆掳掠。
蔡咨收拢人马回到圉县。昭姬见识过西凉人的凶残,匈奴人更甚于西凉人。昭姬听说匈奴人入侵陈留,收起悲伤。她想写信给曹操,想曹操能救自己于危难之中。昭姬知道曹操与张邈相厚,就修书给张邈,让张邈带信给曹操。正好张邈接曹操书信,起兵迎击刘豹。于是张邈接了昭姬,随自己去见曹操。
昭姬作了男子的装扮,身藏短刀,带着贴身丫环蔡香。她们驾着马车,疾驰到高阳亭。前面一将军于路旁相迎,昭姬掀起车帘子一看,见是张邈。
昭姬走下车来,两人见过礼后,张邈说:“孟德嘱我在此迎候小姐,前去雍丘。”
昭姬说:“多谢张将军护送。”
张邈说:“中郎是我等老师,老师蒙难,学生无力相帮,实在惭愧。”
昭姬听了,早红了眼眶,哽咽着说:“家父无子,昭姬又无能,多谢各位师兄帮助。”
昭姬沉吟了一会,又说:“我与曹君有婚约,现在家父蒙难,昭姬孤身一人,无处投奔,不知曹君今在何方?”
张邈说:“孟德正挥师向雍丘。我们今晚在此地扎营,天明起行,前往雍丘相见。”
昭姬弃了马车,随张邈前往大军营帐。
白布幔搭成的军营在原野上一个个鼓起,一队队军士迈着整齐的步伐,穿行在营帐之间,剑戟反射着西下的余光,男性的体味夹杂着汗味在雄浑的呐喊声中阵阵传来,刚迈出闺阁的昭姬好像孤身进入大森林,既好奇又迷茫。其实两年前的那个夜晚昭姬被曹操从西凉人的手中救出时,也呆过军营。那天于无意中被曹操所救,逃出匈奴人的魔掌,曹操宽厚的胸膛,救人于危难的义气,使昭姬的内心如被弹拨的琴弦,震颤不已,后来洛阳寓所里,和谐相处,相互谋划,从此两情相许,暗定终身。洛阳的相处虽很短暂,但那几十个日夜,时常在梦中再现。从此曹操志在四方,纵横驰骋的身影忽远忽近。
昭姬摸摸怀中的短刀,明天就要相见了,昭姬的内心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曹君啊,每当昭姬有难时,你都会伸出手来,给我力量,拉我前行。天上的星辰作证,昭姬此生绝不忘君恩。
军营的号角忽然响起,扰乱了昭姬万千的思绪,马蹄声急促地响起,士兵从营帐中涌出,空气立刻如紧绷的牛皮鼓面,又如拽紧的弓弦。昭姬从帐中走出,迎面是热热的夏风中夹带着战斗前紧张的气息。只见张邈高骑马上,向她走来。
张邈指挥一骑兵拉着一辆马车。张邈说:“小姐请赶快上车。敌人大部队向这边赶来,我们人少,撤营避开锋头,连夜赶去雍丘,两军相会再与敌人交锋。”昭姬坐上马车,她的前后都有骑兵护着。
马车随着军队在原野上疾驰,夏风带着成熟的庄稼味在耳边刮过,大军过处,打碎了原野原有的宁静。扰乱了蛙声虫鸣的合奏。
忽然前方火把通明,在星空下形成杂乱的火龙。大军急速行军,偏离了大道,向庄稼地窜去。驾车的马儿仰脖高嘶,一个轻骑兵调转马头来至车旁,向车内的昭姬喊道:“小姐别怕,前方只是小股敌军。张将军派我护住小姐。”
昭姬的心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她深吸缓吐,强作镇定。战马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拉扯着车子,车内的人被颠簸得头晕眼花。蔡香不住地呕吐,昭姬要求下车骑马而行。
轻骑兵说:“前面已经打上了,小姐你们忍忍。我们骑马上能打仗,你们不能打仗就成了敌人的目标,生命有威胁。”又一骑兵前来,对刚才那骑兵说:“张将军让我们抄近路先往雍丘,如遇到敌军,就装成百姓隐蔽。”于是几骑人马向一高岗驰去。
下了高岗,前面是一村庄,村外火把通明,原来是村民武装护村。昭姬的车马驶上正道,这时有一老者上前,挡住去路。昭姬下了车,上前施礼,要求留宿此村。老者说自己奉家主之命护村,不准外人踏入本村。
在万般无奈之下,昭姬说:“我本圉县蔡家庄人,因家父在长安蒙难,想西上长安为父伸冤,正逢兵乱,望老伯收留。”
那老者听说后,吃了一惊,问:“可是蔡邕,蔡中郎家?”
昭姬说:“正是家父。”
老者肃然起敬,对昭姬深施一礼,说:“老朽年迈,见到家主,竟然不识,惭愧惭愧!”说完就要跪拜昭姬。
昭姬忙扶起他。原来此庄人复姓夏侯,铜卿和曹嵩就住于此村,前不久刚搬走。村里现在只留农人护庄。
昭姬在老者引领下进了村,来到主屋。主屋高大规整,昭姬站立阶前,向内望去。昭姬想:曹君原来住过此屋,此地离圉县并不远。今天我来了,他们却走了,我到底是留还是走?昭姬转头看向骑兵,问:“此地离雍丘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