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文君来得突然。
阿肆来不及向赵偃回禀,她人已风风火火闯进后院,快步走到书房,扬声喊:“阿偃哥哥!”
正好周窈捧着一叠袁小石新练好的字走出来,与虞文君迎面一撞,那一叠宣纸从手中滑落,又被风一卷,全往虞文君身上打去。
其中有一张,还张牙舞爪地覆到虞文君面上,牢牢黏着她的口鼻眼。
让她看不能看,说不能说,闷着气,伸手撕下脸上那张宣纸时,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结果冷不丁被脚下门槛一绊,整个人便往前一扑。
眼瞧着人要倒过来,周窈本能地侧身躲开。
虞文君跌进书房里,摔了个脸着地。
书房里的袁小石哈哈笑出声,还拍起双掌,道:“摔倒喽,摔倒喽,摔了个狗吃屎!”
虞文君站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尘,扭头看向周窈,不悦地拧起眉:“不长眼的东西。”
这话说得很没理。
分明是她急匆匆地往里闯,先撞了人,才遭这一摔。
却要倒打一耙,把错都推到别人头上来。
周窈自小都不是肯吃亏的性子,当下便呛回去道:“好个不讲理的泼妇,你自己撞上来的,反倒怪我不长眼,是想讹我钱不成?”
虞文君没料到周窈会回嘴,先是一愣,随后眯眼一打量,眼前这个披着一身粗衣麻布的女子,竟是个脸生的。
不是绿墨。
也不是朱笔。
偏偏,模样生得极好,杏眼桃腮,俏鼻朱唇,姿色完全不输绿墨和朱笔。
虞文君心中警铃大响,竖眉冷眼,问:“你是谁?”
周窈横眼一瞥:“你又是谁?”
“我……”虞文君环顾一周,才发觉赵偃并不在。
这书房里,只有那个叫袁小石的傻子和眼前这个长相狐媚的女子。
“赵偃呢?”
周窈不理她,弯身去捡洒落一地的宣纸。
虞文君动了气,一脚踩上周窈手边的那张宣纸:“问你话呢。”
“那是我的!”袁小石急了。
那是他练的字,要拿去给哥哥换烙饼的。
如今被虞文君踩在脚下,在袁小石眼里,等于是他最爱吃的烙饼没了。
袁小石冲到虞文君面前,伸手一把推开她:“我的!是我的!”
虞文君踉跄两步,险些又摔一次。
她冷下脸,但到底没和一个傻子计较,忍着气问袁小石:“小傻子,阿偃哥哥呢?”
袁小石将被她踩过的那张宣纸捡起来,上头写着一个巴掌大的“姜”字。
那是周窈夸他今日练得最好的一个字。
可此时,“姜”字上,已经烙上一个大脚印。
袁小石“哇”一声就急哭了:“坏女人!坏女人!”他转头去扯周窈的衣角,指着虞文君道:“打她!这个小骚货!”
小骚货这词,袁小石其实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总听镇上的人指着周窈骂这句,就牢牢记下来了。
虞文君的表情险些绷不住。
被人骂骚货,这是破天荒头一回。
偏偏她还不能骂回去。
跟个傻子计较,有失体面。
虞文君转头看向周窈,语气不善:“我最后问一遍,你是谁?我阿偃哥哥呢?”
周窈翻了个白眼,本想说:你问我就要答么?你当你是天皇老子。
但余光瞥见赵偃从对面走了过来,她只得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当着赵偃的面,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呛回去,有损自己温婉贤淑的形象。
周窈眼珠微转,顷刻间便有了主意,面上浮起一个端庄矜持的微笑,无视虞文君,迎面问已走近的赵偃:“这位姑娘来找你,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撞了人,又将小石头练的字踩脏了。”
她刻意省去了称呼,以营造她与赵偃关系匪浅的假象,想要刺激一口一个“阿偃哥哥”的虞文君。
这时候,周窈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通身打扮贵气逼人的姑娘,就是那位与她有着夺夫之仇的镇国将军府的千金虞小姐。
也不知道虞文君自幼被千娇万宠,人人都当她是明珠般捧着纵着。长这么大,除了赵偃,只有她冷着别人,没有别人冷她的份。
因而,周窈这番言行,终于激得虞文君大怒:“你这贱婢,好一张搬弄是非的巧嘴。”说话间,她抽出腰间特制的银鞭,二话不说朝周窈打去。
周窈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眼看这鞭子要落到她身上,电光石火间,是赵偃出了手。
他如疾风掠影,转眼之间便到周窈身后,伸手揽她入怀,避到一旁。
银鞭甩到地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周窈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