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悬壶堂,比起往常倒是安静许多,来看病的百姓只寥寥几个。
陈枝进了院中,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堂前的男子,仍是一袭竹青色长衫,气质如松墨般雅致,替人号脉时也是温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
她对程氏道:“那就是沈南星大夫。”
几人进了堂前,沈南星瞥见陈枝,朝她微笑示意,陈枝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沈大夫,我们来找你瞧病来了。”
“是谁要瞧病?”沈南星问。
程氏走上前道:“沈大夫,是小女阿鸢身有不适。”
沈南星将目光看过去,瞥了一眼,见那白衣女子面色苍白,便知此人身有病根,猜想恐有寒凉之症。
将脉枕推出,温声道:“让我先给姑娘把脉,来诊断一番。”
此话一出,程氏忙上前道:“沈大夫,我女儿的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可否随老身出来一趟?老身亲自讲与你听,你听罢再号诊,效果许会更好。”
见程氏面色肃然紧张,沈南星颔首起身:“程夫人随我来。”
陈枝心中担心起来,适才程伯母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难不成,阿鸢的病情很重?
她下意识看向阿鸢,却见那人神色如常,一双狭长如水的眸里波澜不惊,仿佛对这种情况已见怪不怪。
陈枝不由轻声安慰:“阿鸢,你的病一定会治好,沈大夫医术很高明的。”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你倒是很信得过这沈大夫嘛!”
虽然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叫陈枝听出了几分揶揄。她好几次在“她”面前吃瘪了,这小姑娘可比自己足足小了四岁,怎生得如此伶牙俐齿,不似初见般冰冷无言了?
抬手,笑着便作势去掐“她”的脸颊,阿鸢被她大胆的举动惊住了,竟没有躲。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女子碰过他的脸。她衣袖内似有那日的淡淡香味,随风轻轻而过,在鼻间萦绕不去,不禁愣住了。
陈枝也没想过,阿鸢不仅没有拂掉她的手,反多了几分乖巧。
对上“她”琉璃石般的黑眸,忍不住微微一笑,又轻捏“她”的脸颊,摸到如寒玉般的触感:“阿鸢妹妹,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这几日说话好似对我很不满意呢。”
待她收回手,阿鸢也没说话,刚才那熟悉的温暖,令“她”胸腔莫名添了一丝燥热。
这时候,沈南星跟程氏走了进来,沈南星听了程氏的一番话,神色并无什么变化。
接下来的诊脉进行得非常顺利,病人脉象沉迟,手脚冰凉,的确是如他猜测那般,脾虚里寒。
不由问道:“可曾吃过一些散寒方子来调理?”
“吃过麻黄汤、桂枝汤,还有姜桂散和理气散寒汤,也没吃出什么效果来。”
阿鸢一副自嘲的神态,眸光略带挑衅地看向沈南星,“难不成沈大夫还有什么高招?”
见过太多自诩“神医”的大夫,“她”如今对大夫,早已没有初时的敬畏。又见陈枝那般崇敬地盯着沈南星,便愈觉此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沈南星淡然迎上“她”的目光。
刚才程氏的一番话后,他已知晓“她”的身份,见这少年生得俊美异常,一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偏生含了冷意,道是无情却有情说的便是如此。
他也不恼,笑道:“阿鸢,我这里也有一味治寒疾的药方,叫‘当归四逆汤’。你若喝上半年,保管你的寒疾可以调理好。”
阿鸢自是不信,程氏已感激得双手合十,不住念着:“谢天谢地,感谢佛祖和观世音菩萨……”
沈南星对陈枝一招手:“阿枝姑娘,你不是想学医吗?来随我一起抓药。”
陈枝听他主动唤自己,喜得满脸露出笑意,忙跟着走到百子柜前。
听他道:“当归十二克,桂枝九克、细辛三克、通草六克、大枣二十五枚、炙甘草六克。”
陈枝点头,认真地按他说的抓药,沈南星抓起几片当归,对她解释:“当归性甘温,养血和血;桂枝、细辛温经散寒、通血脉;再辅以白芍、通草、大枣佐药,益气健脾,养血合营。记住了吗?”
见他讲得如此细致,陈枝心中既感激又羞愧。
沈南星是当真将她作学生般对待了,眼眸温和澄澈,看不出有丝毫他意;而自己爱上医术的原因,却不敢告诉他,只觉得无地自容,却又因此更敬爱他了。
阿鸢抬眸瞥了一眼,看陈枝脸颊生绯意,一副娇羞模样,胸中有了几分了然。
原来她是喜欢这个白面医师啊!难怪看不上那卖炊饼的刘贵。
只是,看着她那般甜蜜如梦的表情,心中实在是嗤笑至极!
这陈枝是没见过几个男子吧?沈南星模样虽生得比刘贵好些,但看着细皮嫩肉的,对每个人都摆出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一看就是个笑面虎,这种人有甚好?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