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说吗?”苏璟安语气不善。
若非宋语书多嘴,他根本不知沈宁钰的身体底子差。他想多了解一点她的过去,即使这段过去里没有他。
“没什么不能。”宋语书今日不忙,放下药箱坐在树下石桌旁,“十一年前,在西市,我与飞鸾第一次见到我家小姐。”
宋语书自记事以来就在街上乞讨,一朝被人哄骗,成为待价而沽的奴隶。他反抗不成,渐渐认命,与其他人一起被锁在囚车里等着主人挑选。
不久,主人又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她是被家人卖来的,圆脸大眼,看到宋语书时还在啜泣,双眼红肿似核桃。
“她是飞鸾?”苏璟安问。
“是。”宋语书道,“我俩年纪最小,又一个赛一个瘦,迟迟没有被人买走,那混蛋嫌我们是赔钱货,更是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们。”
飞鸾爱哭但性子烈,被打多了就会咬人,却换来更严厉的鞭打。宋语书曾跟着老乞丐学过一些医术,经常在夜里偷偷替她包扎,作为回报,飞鸾会把第二天的吃食省下一点让给他。
两个孩子互相帮衬着,日复一日地被带到市场等待挑选,被关进臭气熏天的黑屋子与几十个人挤着睡觉,被主人当作沙包毒打。
再一次被带去西市,宋语书不慎踩到了主人的脚,簇新的鞋面上留下一块黢黑污渍。主人怒极,开始了今日份的暴打,拎着他回囚车的时候,他已进气多出气少。
飞鸾手足无措,趁人不备逃出去,想找大夫施舍一些伤药,没跑几步就被追上,又被人当街教训:“我让你跑!让你跑!”
飞鸾被打得皮开肉绽,宋语书目睹一切,焦急万分却无力动弹,只能徒劳地泪流不止。
“啪!”
软鞭凭空甩下,打得正疯的一伙人齐齐一震。
“她犯了什么事,你们要这样打她?”
是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宋语书艰难地循声望去。
马车上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一袭鹅黄衣裙,看起来与他一般大,手执马鞭亭亭而立,身边家丁簇拥,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小姐,小的们在教训不听话的奴隶,挡了您的道,跟您赔不是了。”人牙子谄媚道。
“李叔,我改主意了,我要侍女。”小宁钰没有理睬他,对一旁的管家道,“我要她。”她指着被打得半死的飞鸾。
管家二话不说,亲自出面问价,人牙子生怕再晚一步飞鸾身死,这单买卖就黄了,开了个合适的价钱就把飞鸾的卖身契交给沈宁钰:“小姐收好。”
沈宁钰跳下马车,亲自将卖身契塞进飞鸾的手里:“今后,你自由了。”
飞鸾勉力抓着沈宁钰的腿,指着宋语书的方向:“求您,救他。”然后就昏迷过去。
沈宁钰见囚车里挤着面黄肌瘦满身脏污的奴隶,误以为飞鸾的意思是把这些人全救下,蹙眉想了想,对管家道:“李叔,把他们全买下如何?眼下爹爹在外征战,娘亲又缠绵病榻,就当我在替爹娘行善了。”
奴隶贩子以为遇到了人傻钱多的主,趁机狮子大开口,管家却不是吃素的,几句话就将他威慑住。
沈宁钰就地把卖身契分发到每个人手里,让大家各寻前程,众人苦于无处可去,围在沈宁钰身边面面相觑。宋语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出声:“求小姐,救救飞鸾!”
……
“我们全被带回了将军府,小姐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去处。我粗通医术,被派去同春堂学医,飞鸾的伤养好后随沈家侍卫一同训练。至于那个奴隶贩子……”宋语书哼笑,“他后来拐了一个落单的男孩,却是京兆尹家的小少爷,没多久便被处死了,连带着他的同伙,无一幸免。”
“如今沈家铺子里的管事,还有小姐得力的手下,不少都是那次被救出来的人。如果没有小姐施恩,便没有我们的今日。”
他知沈宁钰关心母亲身体,遂暗下决心,定要苦学医术,医治好夫人,终是没能从无常手里夺回她的命。
他心中有愧,沈宁钰却看得开,反而安慰他:“天下名医均束手无策,你又何苦折磨自己?我当初送你学医,也并非为了让你治好我娘。何况,因你妙手,我娘最近几年身子一日比一日舒爽,她已很开心了。你若当真痛苦,便以你之手救济黎民苍生,我娘在天有灵,自会欣慰。”
……
“后来,小姐退婚魏家、嫁来苏家,这些你都知道了。”
他本以为,普天之下就没人能配得上沈宁钰,可来时听了飞鸾的讲述,苏璟安替沈宁钰挡刀坠崖,他还挑剔什么?
宋语书站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姑爷,语书此前无礼,还望见谅。”
他站直身子,提起药箱,临走前不忘威胁:“不过话说回来,你若敢负我家小姐,仔细我一副药送你见阎王。”
宋语书嗤笑,招呼初一送客,他静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