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舟车劳顿加多思多忧,喻观澜的病根一直没断,这几日都病恹恹的,远不如谢容朝气蓬勃。
渡口处来接应的是谢无危的下属,她穿着鲜艳如火的红裙,一头红发扎成马尾,对一行人招了招手:“这儿!”她看见喻观澜的女装也没有丝毫意外,笑眯眯地说,“您是喻姑娘吧?我叫凌蔓,您叫我蔓儿小凌都可以。马车已经备好了,这一路来辛苦姑娘了,快上车,回去接风洗尘。”
喻观澜微微挑眉,凌蔓?
她记得上辈子谢无危身边可没有姓凌之人,也没有过姑娘。喻观澜垂眸深思,却不多言,对她微一颔首,便弯腰上了马车。
喻观澜刚上马车,还没站稳,就被一双大手扯了过去。她一惊,下意识还手,看见对方面容时硬生生止住动作:“你怎么来了?渡口人太多,被人见着了,不说你一句渎职。”
谢无危没回答,而是细细地把喻观澜从头到脚全看了一遍,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轻声道:“说就说,过几日,他们更要说我……还好你无事。我听喻辰说,你们跳了江,还淹死了几个。江水暗藏波澜,你不熟悉水性,怎么能贸然跳下去!”
喻观澜紧绷的身子一松,往后倚去:“我不跳,还能怎办?他们砸了几个大洞,最多两刻钟那船就得沉。能撑两刻钟都了不得了。黑灯瞎火的,上哪儿再雇一条船?”
谢无危忽然靠过来把喻观澜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喻观澜刚要挣出来,忽然觉察他身子有些发颤,不由得疑道:“你这么怕?想杀我的那么多,不是李仪,就是太后或徐家。”
“他们不会再伤到你。”谢无危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喻观澜,冷然道,“李仪不会活过夏天,剩下的,不论是太后,徐家,还是当今圣上,都别想再害你。”
春风掠下几片叶子,打着卷儿落在江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喻观澜弯了眉眼:“好啊。”
“你素来体寒身弱,”他眉头皱起,“这次一路上没能休息好,只怕落了病根。待回去我把郎中叫来给你瞧一瞧。”
这一路走来暗卫一个接一个的病倒,怕互相染了病气,凡是生了病的俱都关在屋子里不得出,喻观澜得当顶梁柱做主,每日合眼不过两三个时辰。
马车颠颠悠悠地行着,喻观澜阖眸小憩,不知不觉间,原本尚算端正的坐姿尽数歪了去。谢无危慢慢把她的头枕在软枕上,轻声吩咐车夫行稳一些。
几日的路程,喻观澜断断续续地发了三次高热。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马车里昏睡的,谢容很担忧地凑过来看,唉声叹气地回去。
喻观澜是被谢无危抱进谢府的,至傍晚时才悠悠转醒。一入目就是垂下来的纱帐,喻观澜微微一愣,随后撑着身子起来,正巧碰见谢无危从门口进来。
“醒了?可有哪里不适?你这几日一直昏沉沉地病着,沿路找了几个郎中,都说你是忧虑太过,压抑了病。现在心弦一松,可不是病来如山倒。”
喻观澜早料定自己必有一病的,料峭春寒跳江,又吹了一夜的风,不病才是怪事。
嗓子干得冒烟,她轻轻点了下头,用手指指喉咙,谢无危体贴地端了一杯温水。喻观澜一口气饮尽了,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京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尚无。”谢无危把茶杯放回桌上,“李仪那边还在犹豫。”
“他不会拒绝你,想谋反可不是易事。他用清君侧的幌子上了位,旁人自然也能用,他需要你这个大豫顶梁柱的支持,才能坐稳皇位。”喻观澜说罢后皱了眉:“遇上李仪,如果可以,留他一命。”
谢无危露出几分了然:“因为长欢散?”
“是。”
前世并无长欢散,喻观澜心下隐忧,可走到如今变数太多了,她根本没办法确定未来会是怎样的。
喻观澜正深思间,手却被另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握住了。她转头看去,四目相撞,喻观澜下意识避开了目光,继续道:“凌蔓是何人?”
谢无危的眼里含了笑意:“凌蔓是我身边的下属。”
喻观澜闻言眉头更紧,抽出被谢无危温暖了的手,轻轻敲了几下床沿:“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谢无危向来不近女色,对谁家的姑娘皆是避而远之,生怕别人碰瓷。怎身边会有凌蔓这样一个正值妙龄的下属?
“她……身世较为复杂,不便多提。况一个女儿家,总跟在我身边,于名声无益。”谢无危说罢话锋一转,“但此人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哦?”
谢无危这才把凌蔓的身世缓缓道来:“凌蔓的祖父,与我的祖父是八拜之交,祖上交情甚好。我祖父走得早,彼时我父亲年纪尚小,姑母拉扯着父亲长大,凌家没少帮助。后来我姑母出嫁,凌家搬离了西北,我父亲入了军营,两家也就此断了联系。”
谢无危祖父的八拜之交?
喻观澜前世曾经查过谢无危的家世,祖上世袭凉州都督府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