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禁军从船上下来,局势两极反转,何绥被扣了个正着。喻观澜错愕地看着来人,好半晌才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跟你说的那些你都忘了个干净?!”
射出那支箭的正是谢无危。
谢无危穿着普通的禁军服装,目光凝在喻观澜手中的刀上,没有对上她的眼睛:“我……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我去求了陛下,谁知道等上了船,才发现你不在。严御史不准我走,怕我打草惊蛇。”
喻观澜顺手把刀一丢,脚步踉跄了一下,吓得谢无危手忙脚乱地扶住她。这一扶刚好碰到喻观澜的伤口,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谢无危盯着手心沾上的血迹问:“你受伤了?!”
“哪受伤了?”岑道青紧张地问。
喻观澜用左手指了指右手臂:“劳烦帮我卷起来。”
岑道青刚要上手,谢无危就已经急急忙忙地把袖子轻轻卷了上去。卷到手肘处,伤口可怖,还在往外冒血,看得谢无危脸色苍白。
喻观澜忍不住打趣:“伤的是我,怎么你比我的脸还白?”
谢无危抬头瞪了喻观澜一眼,转头就走。岑道青对于他的身世略有耳闻,担忧地低眉道:“谢安他父亲被成王救过。”
“没事,”喻观澜摇摇头,“他这人面冷心暖,绝对的忠君爱国,成王再示好也很难动摇他的那一颗忠心的,这你放心,他可不是成王派来的细作。”
岑道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喻观澜没看见他的脸色,她垂眸盯着伤口。伤口不算很疼,甚至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若非被砍到那一瞬间的剧痛,喻观澜还会以为自己没有受伤。她叹口气,摸摸怀里的账本往江边走去,边走边寻思怎么把谢无危哄回来。
走着走着她脚步一顿,不对呀,谢无危骗了她来了夷州,不应该是她找谢无危算账吗?
“你看看,”正想着,谢无危拉着随行的太医急匆匆走到喻观澜面前,视线灼热,“他的伤怎么样了?”
太医两鬓斑白,喻观澜没认出这是太医院哪个太医。太医面色略白,看见喻观澜的伤后更白了:“这里太暗,得去船上,亮堂些。先止血……你是喻小侯爷?”
喻观澜点头,把账本从怀中掏出来,递给谢无危:“喏,极乐庄的账本。你亲自交给严御史和陆侍郎他们。这是我拿半条命换来的,若出了岔子,拿你开刀。”
谢无危面色凝重地点头,没想到喻观澜这样信任他,当即拿着账本小跑去找严御史及陆侍郎了。
等他回来,喻观澜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手臂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谢无危身后跟着其他几位钦差,严御史眼中带着赞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不愧是喻治平的孙子,不愧为喻家子孙!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老啦,不如你们年轻人了。赌坊账册大笔金银去向不明,此事朝廷必要严查。”
“您谬赞。”喻观澜自谦了几句后肃容道,“各位大人,我与曾叔在刺史何绥的暗室中搜寻到大量芮明远等人与何绥来往的书信证据,只是太过紧急无法带出。根据何绥亲口承认,葛继学及其家眷为芮都督所害,得知葛继学未死,还继续派死士追杀葛继学。另外,书信当中提到了一个地方,事关重大。”
严御史敛尽了笑:“什么大事?”
喻观澜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说:“云州河灵山,铁矿之事。我与曾叔都阅览过信件,只可惜被芮明远抢去,没有留下证据,不能证明云州河灵山铁矿并未开采完毕。不过我认为,以何绥等人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一个早几年前就宣布开采完毕的废弃铁矿,其中必有蹊跷。”
陆侍郎眉头紧皱:“铁矿……这,这的确事关重大,我等要立即上报朝廷才是。”
“陆大人请慢。”严御史拈髯皱眉道,“小侯爷并无证据得以证明河灵山铁矿瞒报之事,贸然派人去查,只怕会寒了人心。况云州刺史为官数载,云州这么多年风调雨顺,其政绩并非弄虚作假。以我拙见,此事当徐徐图之。”
喻观澜望着严玄道:“严大人,历朝历代莫不以盐铁为重。盐暴利,铁可制兵器,若铁矿被人暗中采矿并私下营造兵器,于社稷将是灭顶之灾。望御史慎重。”
严御史此人固执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板着脸道:“小侯爷言之有理。夷州之案是葛长史亲自状告,他一个五品官员沦落得比乞丐都不如,可印证其状告之事有几分真。冲着这几分真,老夫也得彻查夷州。但小侯爷所说之事仅是你与曾广平一面之词,没有亲眼所见信封,老夫绝不会上报朝廷。”
陆侍郎不甚赞同:“严御史此言差矣。我等效忠陛下,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即为吾之穷尽一生所追求之事。刀剑利器,一旦有人私造兵器,那么此人其心可诛!危及宗社,若天下不安,我等以死谢罪尚不能还清罪孽!”
严玄不满道:“陆侍郎,我来夷州,是为彻查葛继学被人追杀及其家眷之死,顺道查一查夷州各位官员。葛继学所言有真,我不能寒了忠臣之心!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