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越小,小到像牛毛一般,让玉蝉觉得根本不必打伞。
但绿绮还是固执地撑着伞,并道:“玉蝉,你是要见陛下的,仪容姿态不能有半点马虎。”
玉蝉的身体瑟缩了一瞬。
她其实对绿绮说着得恩宠没什么实感,但昨夜那个男人的暴行确实给她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以及作为本朝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天子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她的生死。
这些都不能不令玉蝉感到害怕。
绿绮感觉到了玉蝉的颤抖,轻声安慰道:“不过也不必担心,咱们陛下是个再好不过的皇帝了。”
她们来到了书房前,书房紧闭着门,绿绮在门前道:“陛下,人已带到。”
“进来。”
屋内传来男人平静的声音,的确是玉蝉昨夜听过的声音。
她的身体不可抑制地紧绷起来。
门缓缓打开,秦戈坐在案几前,手执一盏茶,眼睛还放在铺陈在案几的奏折上,没看她们一眼。
“你先退下吧。”秦戈淡然开口,虽未提及姓名,但绿绮已经了然退下。
玉蝉深呼吸了一下,才屈膝行礼道:“见过陛下。”
秦戈没有唤她起来,于是她只能维持这个屈膝半蹲的姿势,她听见秦戈放下了茶盏,起身似乎朝她走来。
幽幽的檀香味萦绕在她鼻尖,玉蝉这才注意到,这书房里静得出奇,而且似乎只有她和天子两人。
“在想什么?”
玉蝉思索间,秦戈已然来到了她的身侧,贴在她的耳畔,开口道。
她的身形颤了颤,不只是因为随着秦戈的呼吸打在她耳畔的气息,还因为分别放在她手臂与腰间的两只手。
“还不起来?你想行多久的礼?”秦戈的声音温和而亲切,半点压迫感也无,就像是个寻常的邻家哥哥。
玉蝉的失神了片刻,顺着秦戈的力道站直,一抬眼,便瞧见了他的模样。
他的眉目锋锐,像是战场上永远收割敌人的刀锋,可偏偏生了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只要深深地凝望着某人,就会让那个人产生被深爱的错觉。
玉蝉忙低下头,将那种异想天开的感觉甩出脑海,跪下道:“奴婢知错。”
在来书房的路上,玉蝉就想好了,不论到时候她遇到的是什么,她只要听命就是,但凡有一丁点不对,她就立马下跪请罪。
怂是怂了点,但那是天子,她一点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朕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
秦戈看上去有一些愕然,又亲自将玉蝉扶了起来,并道:“此处并无旁人,不必如此多礼。”
“是。”玉蝉低声应下。
白日的阳光正好,从窗中透出,秦戈这时候才好好打量起玉蝉。
昨夜,崩断他心弦的那一点相似,在白日里看得更加分明,不过只有一瞬,仔细看去她的五官哪一处都与那人不同。
秦戈看她依旧睫羽轻颤,便知道此刻她依旧是怕的,这着实的让他头疼了起来。
想玩反向美人计,得先让美人归心。
于是他的语气愈发柔和,随即便想起了什么,又道:“宫女封位,一向得等到皇后册封之后,朕需遵循祖制,绝无他意。”
玉蝉意外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按理说,雷霆雨露皆君恩,像她这样地位低贱又无依无靠的宫女,只有受着的份。
解释与不解释都是无所谓的,毕竟谁也不会和一双鞋子解释今天为什么不穿你。
秦戈的微微笑了起来,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面前人的颤抖,仿佛她下一刻就要站不稳了一样。
秦戈将她扶去了椅子上,关切地开口,说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玉蝉摇摇头,道:“多谢陛下关怀,奴婢只是有点累了。”
“既然累了便早些休息。”
天子意外地好说话,还唤来了绿绮送她回去。
离开乾清宫,绿绮就忍不住开口了:“怎么样?”
玉蝉沉思了片刻后道:“陛下当真是个极好的人。”
她从未遇到过,像这样她想不出缘由的,来自上位者都善意。
但绿绮却来了精神,说道:“那是自然,陛下对自己人一向是极好的,从不是某些人口中的暴君。”
“暴君?为何这样说?”
大约是与绿绮终于生出了几分熟悉,玉蝉反过来开口问道。
“还不是咱们陛下上位那点事吗?”说起这个,绿绮的语气中就带了些没好气的意思,“皇家斗争,本就是成王败寇,更何况陛下可是有先帝亲笔旨意定下的继承人,真不知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玉蝉微垂眼眸,沉思起来,她的确也听过些坊间流传的故事。
秦戈并非先帝最初定下的太子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