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檀先前嘴里说不是他的娘，但做的还是娘的事。
这里竹仆把热水打来，他把小童丢进浴盆好好给搓洗了一遍，片刻盆里的水就黑了。换了三盆水，好不容易终于洗出个白净的大胖小子来。
“你叫檀郎，那我叫什么名字呢？”想是看慧檀不再冷面冷言，小童又活络不少。
“你叫憨憨。”他吩咐竹仆去把盆清理干净，家里没有孩子的衣服，他便把自己一件中衣，衣身截短袖子挽起给小童穿上，下面没有裤子，所幸衣服长度可盖过屁股，而且家里也没女眷，就这么将就算了。
“哈哈哈，我有名字了！憨憨！你是檀郎，我是憨憨！檀郎与憨憨！憨憨与檀郎！檀郎，憨憨，檀郎，憨憨。。。。。。”小童拍着手在床上打起滚来。
“果然是个憨憨。”慧檀轻轻笑道，但不一会儿发现不对劲。小童唱歌似的反复念着两人的名字，“檀郎，憨憨，檀郎，憨憨。。。。。。”这越听越像是在说檀郎是个憨憨。
“嘘，别叫了。家规第五条、不许聒噪。”
不久慧檀便怀疑这憨憨哪里是兔子，分明是八哥变的，这小嘴吧嗒吧嗒没个停的时候。
“檀郎，你真的活了八百年吗？”
“檀郎，那纸仆是女还是男？”
“檀郎，你除了剑，还能站在别的上头飞吗？”
“檀郎，你能飞多久？”
“家规第十一条、到点睡觉。”
“外面太阳还没落山呢。”
“家规第十二条、寝不言食不语。”
“檀郎，我饿了，我想起来今天没吃饭。”
“先前我来的时候见你吃了好几个果子。”
“那不是饭，那是果子。”
“家规第十三条、睡觉后不许吃东西。”
“可我还没睡呢，你看外面太阳还挂在天上呢。你施幻术不算！我刚才明明看见太阳还没落山的。”
慧檀没带过孩子，但他知道孩子只要睡了就会安静，便百般哄着憨憨入睡，许是前几天哭太多累着了，憨憨闹了一阵果然还是睡了，慧檀松了一口气，给他盖好被子，起身出了屋。
他在廊下盘腿入定，心想，这养只兔子怎比杀个妖还累呢。大概冥想敛神了两个时辰，站起舒展了一下身子，神识入内探得孩子还在酣睡中，便没有进屋，只是从身后抽出玉箫，轻轻吹奏起来。
箫声在宁静的夜里如泣如诉，分外悦耳，山林里的飞禽走兽皆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
“檀郎檀郎，你教我吹箫！”
慧檀吓得一个破音，山中众兽赶紧护耳。
“你不是睡了吗？”
“我睡醒了。”
“小孩子要多睡，最好睡十二个时辰，否则长不高。”
“我不要长高，长高了檀郎就抱不动我了。”
“你倒会打算。”
“檀郎，你教我吹箫，你先前说的学本事就是吹箫吗？”
慧檀心道，我吹你姥姥的箫！
他活了八百年都没说过脏话，此刻也不禁烦躁起来，“你别就是我要遭的天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