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许持盈捧着手炉,伸长了脖子往巷子里瞧,一身热烈的红裳为早春添了几分生气。她眉目娇俏尊贵,顾盼生辉,盛满了期盼。
婢女流春伸出手,替她拢了拢鬓边的发丝:“姑娘,看来今日是等不到程公子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许持盈拨开她的手,杏眸乌黑莹亮,却固执地望向深巷,脆生生道:“好姐姐,你别劝我了,我今日可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你......”
话还没说完,便瞧着有人走来。
她眼睛唰的一亮,嘴角微翘,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十分高兴地朝来人挥了挥手:“程云谏!”
“何事寻我。”男子着梅染素色长衫,芝兰玉树,眉目清冷,面色冷淡。
许持盈将手炉塞给流春,背在身后的手磨磨蹭蹭,好不容易递了出来:“云谏,这是我......”
“许大姑娘自重。”程恕看着她手里鼓鼓囊囊的荷包,语气没有起伏:“你是有未婚夫的人,当与外男避嫌,还是莫要再唤程某表字,也不应再有往来。”
语毕,他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又很快移开视线。
少女生得极好,蛾眉螓首,云鬟雾鬓,一双猫儿眼微微上挑,眉目娇俏动人,夺人眼目。她梳着惊鹄髻,髻上钗环尽显,其中又缀着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她着茶白白梅刺绣立领长袄,同色挑线裙,外罩朱红毛绒披风,这披风就如同她的人一般,热烈而又张扬。
程恕忽觉喉咙有些发痒,微微泛着苦意,他将头转向另一边,语气愈发冷漠:“你还是走吧。”
许持盈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自回京后,便处处躲着我,你收下吧,今后我再不会来烦你。”
“不必。”程恕转身,朝巷中走去。
少女恼羞成怒,她抬手就将装着银子的荷包砸了过去,红着眼眶大喊:“程云谏,你王八蛋!大混蛋!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装着银子的荷包砸中了男子的背部,可他没有迟疑,步履平稳,最后推开一门,进了宅子。
许持盈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流春走近安慰道:“姑娘,咱们回吧,瞧这天儿,恐又要下雪了。”
正说着,这天儿果然开始飘雪了。
许持盈抽噎着擦了擦眼泪,她看了一眼巷子深处,闷闷道:“荷包记得捡回来。”
那荷包是她亲手绣的,起早贪黑认认真真绣了一个月,到现在她的手指尖尖都还在隐隐作痛。可惜这样珍贵的心意却被人弃之如敝履。
许家的马车离开了长鸣巷。
马车里暖烘烘的,许持盈捧着手炉,闷闷不乐。
流春叹了口气:“姑娘来这儿不止一回了,送了不知多少东西,都被尽数扔了出来,姑娘又是何必呢。”
许持盈想起方才程恕那般决绝,猫儿眼里又泛起了水光,她抑制住难过,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青梅竹马的情谊,哪有那样容易丢弃。”
说完这话,她愣了片刻,自嘲的笑着,话音中带着哭腔:“程云谏丢掉了,他不喜欢我了,可是曾经,他那样喜欢我......”
他们曾经那样好,如今却这样疏离淡漠。
“我瞧见你今日偷偷看了西巷周家的大小姐!足足四回呢!”
十三四岁的许持盈叉着腰,看向程恕,柳眉倒竖:“好啊你,如今你当着我的面都敢偷看,私底下更是不知道看了好几回了!”
程恕躺在贵妃椅中,慢慢悠悠地摇着手里的折扇,语气懒散又漫不经心:“大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看她了?我分明是看她的兄长去了。”
许持盈踢了他一脚,忿忿不平道:“看到了!我就是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贵妃椅中的少年睁开眼,他一身红袍,黑发高束,剑眉星目,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许阿婵,你好不知羞,如今你与我尚未成亲,你便来管我了,成了亲该如何是好?”
许持盈脸色微红,却依旧不服输,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得意道:“我怎么不能管你了?是谁那晚拉着我的小手,含羞带怯地说喜欢我?还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呢。”
她越说底气越足,甚至开始模仿了起来:“‘阿婵,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我......愿我.....咳咳咳......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这些话都是......唔....”
她还没说完,程恕就龇牙咧嘴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捂她的嘴:“大小姐,求你闭嘴行不行!”
“许阿婵,早知道你也喜欢我,我就不跟你表白了!”
...
许持盈的父亲是内阁次辅,更是太子太傅,身居高位,颇得天子器重;她母亲出自太原王氏,乃名门望族的贵女。总而总之,许持盈受尽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