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人姓周,是伯望侯府家塾里的教习嬷嬷。如今京里勋爵人家喜好为宗族里女儿自办家塾,常常将皇宫内院退下来的有年资的宫人聘揽到府邸内,教习仪礼。
许朝欢自问与这位周嬷嬷不曾有过眼缘,她所来为何?
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这些深宅大院中的教习嬷嬷,往往还有另一重身份,那便是媒人。这些嬷嬷往来各府家塾之间,各家贵女品行如何知根知底,况且行事走动颇为方便,许多勋爵人家议亲时,往往经她们的口,传递讯息,拣择人选,而后再来相看。
如今能劳动这位嬷嬷上门,难不成?
许朝欢心念一动,立刻教人替她整云鬟,束衣带,将身上身下好好整饰一番,遣人将嬷嬷迎进室内。
周嬷嬷对镇北侯府这位女公子久已闻名,原就闻听她绝姿姣容,有倾城之貌,待字闺中时,已引得京内不少高官显爵之家趋鹜。以前只当言过其实,如今一见之下,确觉传言非虚,远远一观,云鬟雾鬓,月颊星眸,身姿袅娜有出尘之姿,宛然如玉人一般,心里顿时生出钦慕之意。
只可惜红颜宿命,如此绝姿的女子,却因为镇北侯府失势,一路衰退落魄,为公府所鄙弃,落得个和离待嫁的窘境,实在堪怜,这样女子实在该有一段锦绣良缘来匹配她,怎奈……
周嬷嬷又想到自己今日身负所托,委实唐突了佳人,心下一阵没趣。但公府之命,她又得罪不起,况且长公主赏赐又多,即便自己不领命登门,自然有别人欣然而来,道理都一样,不如自己从中周全,两者兼顾的好。
周嬷嬷盘算罢,饮了一口茶,说明来意,“初登宝邸,一时莽撞,许娘子不怪罪,老妇甚感厚意,如今而来,不为别的,因久慕娘子才名,唐突上门,想与娘子闲话几句,论一些家常里道罢了,小娘子别嫌弃老妇人多嘴多舌才好。”
“嬷嬷说哪里话,难得嬷嬷有闲暇肯登门施教。”许朝欢含笑道。她深知与此等嬷嬷相交,必然要恭而有礼,否则今日之一时大意,很可能明日便教内帷尽知。
周嬷嬷将许朝欢细细打量,气度华美,又善气迎人,眸底澄明,不见半分娇柔,若比照此等模样拣选,京中贵女之中怕将摘出去大半。如此的美貌,公府世子都不愿屈就,这国公府的谢媒礼难啊。
不过事在人为,须得循循善诱。
周嬷嬷略略说了几句闲话,不过问起许朝欢平日作何消遣,有何喜好之类,许朝欢稳稳当当说了些客套话,都一一答了。
周嬷嬷见相谈欢洽,便忍不住将酝酿已久的话引出,“凭许娘子如此气度,姻缘合该极顺遂才是,别说配于公府,便是宗室也尽可配得,怎就闹得夫妻不和睦的境地……许娘子品行高格自不必说,嬷嬷我倒也曾见过护国公府里世子,说句不偏私的话,我瞧着也是人品俱佳的样子……”
话落,周嬷嬷向上瞅一眼许朝欢的脸色,探探她的反应。
许朝欢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神色平常。
嬷嬷顺势再道,“我不甚明了,许娘子此等美貌却入不得他心,该何样的女子,何种的脾性才入得他的眼目?”说罢,一脸询问待答的模样望向许朝欢。
等了片刻,许朝欢径自垂眸自顾自饮茶,不见回应。
周嬷嬷等得心焦,不奈地追问了一句,“许娘子与公府世子结姻两载,一室同处日久,必然对世子的心意喜好知之甚详,许娘子能否指点嬷嬷一二,说不定能促成一段良缘,让嬷嬷我也赚得公府些许媒人钱,若得许娘子金言,日后必不敢忘。”
许朝欢心道,给顾裔堂做媒都做到他们镇北候府了,亏她还谨小慎微,自以为是,真道得了嬷嬷的青眼,以为可以借此哄老爹开心了,不过一场空,好一个醉翁之意。
许朝欢面上不恼,反倒幽幽咽咽望着周嬷嬷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惹得嬷嬷更加心焦,催促道,“今日咱们是关起门来,嬷嬷绝不会对外人道,娘子不必顾忌,尽说于我知,绝不外泄。”
许朝欢一脸惋惜地神色,开口前又叹了一口气,轻轻道,“别家媒人礼尽可得,只是这护国公府……”忽而一顿再道,“我好意劝嬷嬷一句,别做指望罢。”言毕,面上面上一阵愁苦之色。
周嬷嬷听许娘子这般决然的口吻一愣,不由暗暗揣度难道别有隐情?问道:“为何别家皆可,独国公世子不可,许娘子既然知道原委,还望明言,解了我的心头疑惑。”
许朝欢面上十分作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斜斜地瞥了周嬷嬷一眼,低声道,“嬷嬷既问,我理应同嬷嬷讲明,但这事……我实在难以启齿,只劝嬷嬷别多费功夫,即便您替他聘来月宫仙子,顾大人恐怕也心无余力……”
周嬷嬷是经年之人,常在内帷中走动,见事于事良多,公府世子和离后久不言婚姻之事,闺门内外早传出一些形影。
况且公府世子顾裔堂生来身躯羸弱,京内人尽皆知,都说这几年调理好了,见过的人都夸其神采俊拔,有轩昂气宇,但说到底样子是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