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设备上显示着美国东部标准时间的晚九点,房间里没有脚步声,一片安静,仅有隐隐水声从浴室门后传出来。
秦月琅挂起天师袍,顺手按向衣架后的墙壁上,感受了一下杰森不久前对房间施的“屏蔽术”。
她确实不知道这个术叫什么名字,只感觉出是用来防窥视和偷听的,算是自动探知入侵和进行基础反击的系统,魔法驱动来源是他顺手从图书馆里带出的一本书。
杰森没有到能永久固定法力,或者构建循环法力结构的水平。
……但仅仅练习两天,就能够施展这种程度的术法,可以说是,十分惊人。
甚至超越秦月琅的预估,她毕竟没见过真饮下这么多“四圣”之血的人,再有拉撒路之池的干系,因此也不太清楚具体能到哪一步。
她披起充满隔壁管家关爱的普通外套,在桌前坐下,本想在通讯设备上处理一些超人政权信息,确保自己出塔后的安全,但几番检索下来,眼前浮现出自己从圣境看到的世界维度全景,便抽出白纸和铅笔,胡乱图画起来。
维度重叠,很难画清楚,秦月琅常在一团模糊边写上描述,以相互区分两团模糊。
杰森从浴室里出来,秦月琅对着画沉思,没注意到水声渐无,等他裹着水汽贴到她身边,她才回神,抬眼看了杰森一眼。
——青年换下袍甲,短袖中裤,也不觉得温煦可亲,倒有种猛兽蛰伏的样子,不会让人忘记其磨牙吮血的本性。
杰森坐到她对面,边观察着画,边问:“秦医生在想什么?”
秦月琅轻敲铅笔,安然回答:“戴安娜警告我离纳布远一点,她说自己通过誓约,有被那边估量对手的感觉……但我不可能和纳布说‘别打量戴安娜,你又不管奥林匹斯的事’。”
呵……
杰森莫名觉得好笑,甚至压过了心底升起的不满。
秦医生越来越把他当自己人了,真不觉得自己对他说这些很不合适。他这种待遇,绝对是神奇女侠没有的,不过,被秦医生倾诉“如何不偏不倚”的烦恼,她估计也不想有吧。
“我以为你至少会担心一下在后天的大混战中,能不能保住自己那条小命。”
“‘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意思是混沌之时,贤明的君主应当拓土开疆、分封诸侯。”秦月琅偶尔援引古语,不算习惯,却常逼杰森去温习汉语,顺便自学文言文,“戴安娜和我的敌人才该担心生命安全。”
她转了一下铅笔,在外围的多个几何体边用标注“神球:天境,奥林匹斯旧神”、“新创始星,新神”、“天启星,新神”,而后将图推给杰森看。
图上大小几何体成环排布,处处模糊,很是突兀,画得令人费解,杰森看着其上文字,“似乎比我所看到的遥远”“疑似地狱”“感觉没有生命”……真像宇宙大盗的踩点图。
“我现在能看到的只有这些,平面上画出来,更加困难。”秦月琅看着努力辨认物象的杰森问,“后天你会离开命运之塔吗?”
杰森没有抬头:“我出去看绿灯侠们把天空染得发绿?”
“……反抗军指挥中心在超负荷运作,作战部门大概也一样。”
秦月琅语意未尽,不再继续说了,持起铅笔,继续在图上标记。
杰森抬眸时,秦月琅似有所感,也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于是黑夜与湖水彼此倒映。
两手贴近,眼锋交错。
命运耦合,飞转的两齿轮早已啮合,只待将指针拨向下一时刻。
在反抗军联盟中的制服英雄眼中,杰森越发像魔法师了。有时他会卸下黑色护甲,单着长袍,用漂浮咒牵着几本魔法书籍在身边,眼神中虽然留存了一些少年气,更多的东西却沉潜起来,简直一派魔法学者的样子。
他与他们走在两条不同的路上,这很明显。
但……真的吗?
两条不同的道路,但各自曲折蜿蜒,总有相交的时刻。
“杰森。”本该在指挥中心的黑色长影拦住了长袍青年,蝙蝠侠在喊出青年名字后,一时犹豫,不像平日的风格,“神谕有些……她希望能和你通话。”
杰森看着蝙蝠侠胸甲上久未修补而至粗糙的蝙蝠标志,而后慢慢将身边悬浮的两本书托在手上。
“我没有给你们当免费打手的兴趣,麻烦你转达一下。”
目的被挑明,蝙蝠侠沉默了片刻,不知是为了观察对方的反应,还是别的原因。
“这也是为了秦祭司,她们的计划不在我控制之内,如果发生意外情况,你能及时和秦祭司取得联系。”
杰森冷笑一声:“方便她当面跟我交代遗言吗?”
他说出口时,已知道自己的痛处被蝙蝠侠拿捏得很准,他从理性上知道,秦月琅在神奇女侠那边的事情他不能插手,而他确实不可能傻等在这座塔里,等事情结束后再看秦月琅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