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德走了,留下了香兰,还留下了许多衣裳服饰,叮嘱香兰要好生照顾小姐。
于是,香兰也不请示,自去烧起热水,一边顺手将厨房略作收拾,将匆忙做好的吃食端上桌,弄好了后,就过来请杨桃去吃。
饭食也简单,不过一锅清粥,四碟素菜,另有一笼蒸饺。
香兰机灵,自觉小姐大概不喜欢自己太过亲近,但又怕场面冷清,于是虽然不敢近身,嘴里却是说个不停:
“您尝尝这蒸饺,是美月楼的,倒不是奴婢做的……”
“……老爷让陈大哥去街上采买食材,陈大哥想着奴婢是本地人,是以便带上了奴婢,但奴婢本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哪里知道好坏。若是有轻慢得罪了小姐,您尽管责骂,就是别气坏了自己……”
杨桃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本地人?哪个村的?”
香兰回道,“奴婢家在尚祥村,距离此处并不远。”
是,大概五里地。杨桃点了点头。
前世她听香兰说过家里的事。
香兰家住尚祥村,一家四口人,上头有个哥哥。祖上也留下来一块灵矿田,灵气很是充沛。
可惜这块灵矿田被城里朱观主看上,花言巧语骗他们卖了,给了他们一堆屁用没有的劣等灵石。
她哥哥上门去讨说法无果,告上衙门反被打了一顿——县老爷都是道门举荐出来的,自然帮同道中人。于是决意离家去修道,有朝一日学有所成,衣锦还乡扬眉吐气。
哥哥走后没多久,父母便双双得了重病,请了三次大夫后积蓄便用光了。
眼见父母病情日益加重,家里米缸也渐要见底,无奈之下,她不得不找了人牙子,自己将自己卖了,所得的钱托付邻居帮忙照料父母。
杨桃拜师后,范老道虽然没有收香兰为徒,却也默许她跟着练功。杨桃同他一样,都是火系灵根,因此修习的是他自己的绝学九转玄元心诀,香兰是水系灵根,老道便为她弄来一套天霄玄霜诀教她习练。
不久,杨桃便央求范老道送香兰回家看望爹娘,只可惜那时候二老已经去世,香兰未能见上他们最后一面。
自那以后,香兰便与杨桃愈加亲近,甚至为她拼死挡下致命一击,以致无力自保,被拿去做了炉鼎。
杨桃问道:“好好的怎么出来做婢女,家里爹娘呢?有兄长姐妹吗?”
毕竟年岁小,藏不住伤心事,被这么一问,当即红了眼眶,勉强笑着回说:“没办法,爹娘生了重病,没钱请大夫,哥哥又不在家,没人依靠。”
杨桃看她一眼:“你们村的糟菜不错,我甚是喜欢。”
香兰被她问话勾起伤心事,正暗暗难过,听这突然冒出来没头没脑的一句,便有些接不上话,随口应道:“是挺不错。”
杨桃面无表情地又看她一眼,“我想让你去买糟菜,顺便放你一天假看望爹娘。”
香兰大喜,问:“真的吗?我可以回去看他们?”话才出口旋即意识到失态,忙改口说:“小姐恕罪,奴婢一时心急……”
杨桃心说,你心急我比你更急,也不等她说完,便道:“既然如此,你一会儿便去吧,我这里无需你伺候,这里的事我自己能做得。”
“可是,老爷让奴婢伺候您。”香兰犹豫道。
她签了卖身契的。李元德买她来是让她服侍小姐,她却跑去买糟菜,还去看望爹娘,这若被老爷发现了,追究起来,都算得上是家奴逃逸,打一顿都算是罚得轻了。
杨桃自是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摸出十几文钱来,放到桌上,板起脸:
“老爷既是让你伺候我,便是让你听我的话。我觉着这些饭菜不甚可口,想吃些你们村的糟菜,是以打发你去买。”
“这钱拿去买糟菜,记着不用买多,一文钱便可,多出来的钱便当辛苦费。我可不想欠你什么人情。老爷若是回来,我也不同他说,省得啰嗦。”
见香兰一脸呆怔的样子,她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会赶车吗,我爹的驴车你可以用——你这是干什么,就这点子事还哭上了……”
香兰听得感动无已,扑通一声给她跪下,眼泪汪汪地磕了两头,“小姐待奴婢这么好,奴婢无以为报,日后小姐有什么要奴婢做的,只管说一声便是。”
还真是一点点恩情便掏心掏肺的狗脾气……杨桃暗暗叹了一声,依旧肃着脸,责怪道:“赶紧给我起来,你是天生属狗的吗,就这一点事便跪,我不过大你三岁,生生给你跪老了。”
香兰噗嗤一声笑了,颇为羞赧,心想小姐虽然看上去凶,有些许喜怒无常,让人无法亲近,但心地分明却是极好。
杨桃见她如此,不觉头大了三分。
她的本意是想趁着李元德不在,着手习练九转玄元心决,因此必须打发香兰回去看望爹娘,倒也不全是专为她考虑。
但自香兰的角度来看,此举无益于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