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呦呦觉得,邬褚真的是一个能够在每个梦境里都为她创造惊喜的人。
就比如,八点三十分,她正站在台上,用眼睛瞄着面前一共有四层的生日蛋糕塔,跃跃欲试地谋划一会儿侍者将餐刀递给她时,她要从哪里开始切第一刀,然后宴会厅的人群忽然一阵哗然,男人在各种糅杂着好奇、看热闹或是事不关己的眼神中阔步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与玫瑰相比更为素淡雅致的花束——
面不改色地向她求婚。
并且单膝跪地。
如果不是传导机器传来的信息显示,在这个梦境里,她并不认识邬褚,良呦呦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对有情人用心谋划的浪漫惊喜。
来了来了!邬冠和邬爱眼睛里迸发出恶作剧的光芒,并肩站在人群里,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邬有光和明岫正在外地参加一个商务论坛,没来得及赶上这场闹剧,邬冠吐出舌头张嘴邪肆地笑着,举起手机拍了张邬褚单膝跪地的照片,发给了他正忙着处心积虑拓宽社交圈子的爸妈。
人群中钻进来几个年轻人,为首的是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男孩,是邬爱去年刚勾搭上的一个房产大鳄的儿子,她在电话里和邬冠提到过的杨科。
“我说,你哥要是真想求婚也搞点排场吧,那一捧花里有十朵吗?”杨科伸手揽过邬爱的腰,有点鄙夷地说道,转眼又变了脸,揉了揉邬爱的屁股,笑嘻嘻道,“还没有我给宝贝送的那一屋子玫瑰花海好看。”
“他哪能和你比啊,”邬爱仰头和男人交换了一个深吻,呼吸间还有酒味,“一个没妈又鸠占鹊巢的小杂种。”
“这不是自取其辱嘛,人家良小姐什么身份,你哥这就想靠着脸吃软饭……”
杨科话还没说完,宴会厅的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
刚才还和邬氏兄妹说“不好意思,我性格有点内向”的晚宴女主角,放下手中的餐刀,两步走到台下,摇曳的裙摆像一簇簇绽放开的春天,她伸手接过捧花,低头嗅闻了一下。
“好啊。”良呦呦点点头,露出一个笑颜。
她正愁怎么接触到邬褚以便随时观察他在梦境中的表现,这不机会就来了吗?
那天在餐厅分别时,卢隐女士问了她一个问题:“呦呦,你认真想过吗,你喜欢的是在梦境设定中展现出某种特质的邬褚,还是现实世界中作为你的病患、有诸多缺陷正向你求救的邬褚?”
良呦呦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她要在这个梦境里再感受一次。
宴会厅满场哗然,良格致和毕拂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已经有不少人在举着手机拍照录像,今晚能当场见到两家联姻的大新闻,可比单纯参加生日宴有意思多了。
良珏想到开宴前呦呦和她说的话,尽管心里有诸多疑问,仍然暂时按捺住了焦躁的心绪,出于对妹妹的尊重,没有当场讲出来。
“陪我一起切蛋糕吧。”良呦呦把男人拉起来,十分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感受到掌心的温热,邬褚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他隔着几张生熟掺杂的面孔和人群中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和妹妹对视,轻而易举地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恼怒和疑惑结合在一起的精彩绝伦的神情。
——这场恶作剧似乎正在以一种没有人能想到的结局收场。
“照、片。”他看见邬冠冲他举起手机,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口型,神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愚蠢的洋洋得意。
邬褚垂下眼睛,收回目光。
邬冠把那几张照片看得越重要、越当作拿捏他的把柄,他就越有时间去做公关预演,最大限度降低它会为自己的人生带来的风险。
今天这一关过了,他已经抢占了先机。
不过,邬褚觉得自己今晚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把面前这位良小姐当回事。
柏云原本整理了有关她的资料,但因为工作太忙,邬褚没来得及看,更或者是——因为他觉得她在这场闹剧中并不重要。
“这一块给你,”女孩终于松开了牵住他的手,将捧花放在一旁,端了一块蛋糕给他,“谢谢你的裙子,很漂亮。”
“裙子是小良董付的钱,我只是帮忙挑了款式,良小姐不必因此以身相许。”邬褚接过蛋糕,在她身边轻声说道。
“那邬先生又是因为什么求婚呢?”女孩眨了眨眼睛,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
邬褚沉默不语,拿起餐叉,戳起一块蛋糕,喂进良呦呦的嘴里。
这是不让继续问下去的意思?良呦呦挑眉,把蛋糕含进嘴里。
细微肢体和眼神上的暗语,只有站得很靠近的双方明了,落在场上其他人眼里,这场求婚俨然成了一场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浪漫爱情冲动。
“咱们呦呦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藏得还挺深,看看人家,书也读得好,恋爱也没耽误。”一名年长的女士端着酒杯走过来笑呵呵地和毕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