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男人嘴裂得更大,吊梢眼几乎要扬到眉毛上,“那贱婢前脚才出了门,后脚就被人——”
他没有说完,只是作了个手势。
他拍了拍手,有人把牢房的门打开,扔进了一个头颅。
虞秐升的眼睛几乎来不及细看,先映入眼睛的,是睁得巨大的瞳孔,还停留在死亡前极度的恐惧中,此刻正一动不动瞪着虞秐升。
这是在不久前,还与她说过话的活生生的婢子。
肺腑翻江倒海,喉管先做出了反应。
“呕——”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本能,干呕出声。
意识想要从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离开,视线却还是停留在那处,几乎不动。
“这贱婢实在不听话,这割头的手艺还是有些生了,刀也钝了,慢了很多。”男人语气可惜,秃鹫般的眼神死盯着虞秐升的脸,语气里透着止不住的得意。
她的身体不停发颤,恶心,恐惧,纷乱交杂。
情绪快至她的临界点。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彻底失控。
那根神经也已摇摇欲坠。
“娘子还是好好答了话,金枝玉叶的身子,莫要受这些无端苦楚。”男人神色一变,继续温了声,循循善诱道,“这淮王弃了娘子五年,这样的薄情人娘子何必护着?何况如今你手中底牌全无,还是快些应了话吧。”
声音在牢房里低低响着,如妖魔的诅咒。
本屋子里低低的啜泣声,忽然响起女子的冷笑,先是低低的,然后一声覆过一声,竟似癫狂起来。
这声音不是嘲讽,而是透彻骨凉意,牵动着神经,她连颤抖的感觉也几要失去。
“哈哈哈哈哈,你们,你们当我是傻子么?”
要她承认了春明门一事,再杀了她,如此落实了褚珩罪名,然后再说她不过是畏罪自杀,这般一石二鸟,便彻底将褚珩击溃。
对褚珩恨之入骨,且迫不及待要褚珩再也无法翻身的,甚至比太子还要恨这个十三郎的,那便只剩一人。
原文中为自己外甥登上皇位不择手段,扫除一切杂草的太子元舅——赵国公,王士畿。
这位曾与德明帝同上战场,亲如兄弟,立下赫赫战功,深受圣人信任,且也是后文太子登位后的顾命大臣,敢直接囚禁淮王妃,整个大陈怕也只有他有此手段。
“赵国公,实在是好手段。”她低吟了一声。
男人的手停了停。
“你,你说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
“我说,昔年圣人曾夸赞赵国公……聪明鉴悟,雅有武略。如今,竟只敢用这样的……下作手段对付……对付无辜之人了么?”虞秐升痛得喘不上气,因而这句话说得极慢,却仍字字分明。
那男人神色一怔,下意识朝着空墙后扫了一眼。
虞秐升瞥见了他的表情,她没有力气作出反应,勾了勾唇。
果不其然,她所猜不错。
原文男主褚瑀崇仁为政,且素来最敬兄友弟恭,想来也绝不会用这样手段对待戚里。
不过……指不定是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也不可知。
“你,你莫要胡说!”男人有些恼羞成怒,扯过一旁的鞭条。
鞭子扬起的时候,带动了空气中潮湿的温度,连同牢狱里腐烂味道都贴着鼻子往里渗。
她的痛意并未过去,那鞭子已重重落下。
这种疼痛,与被手指插入长针的触感不同。
这是一种你以为结束,其实远远还没开始的刑法。它的屈辱感比别的感受要更高上几分,全然反应不过来将喉咙里藏着的痛意消磨。
此一鞭,匀称,妥帖,能让她全身上下充分体验到痛感,直侵心脉。
人的意志,已然在这一鞭后,被彻底摧毁,虚弱恐惧和绵延不断的痛感,皆被侵蚀而尽,剩下的只有苟延残喘。
所有坚持的想法都被击溃了,思维在做最后的警告。
疼,好疼,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是不是淮王让你安置铁火炮在春明门!”男人恼羞成怒的吼声,“究竟是不是!”
她听不到声音了,意志濒临击溃。
她察觉到自己的舌头比脑子先作了反应,它想要具体的声明。
她知道自己,经不住第二击了。
“究竟是不是?”他的质问是落地的雷声,要将她粉身碎骨。
意识开始涣散,在涣散之前,她大概会先向恐惧投降。
就这么死了也好,死了就重新读档,下次换一个法子待老娘再杀回来……
她絮絮叨叨说着话,远处起了嘈杂声,那声音从深深的暗面传来,接着缓缓分明。她好像是看到一点光,那束光越来越大,快要将她笼罩起来。
好像有什么人大声斥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