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宜恩吓得几乎屁滚尿流,柳潮安又怎么肯放过如此大好时机,他单眼瞄准,冷冰冰地喊:“三……”
本至紧要关头,却见远方忽然硝烟滚滚,马蹄声声响彻山间,好似隆隆的雷声从天上滚下来。
不消一会儿,打山另一方奔来一大队人马,冷眼望去不下万人,竟不知是敌是友。
柳潮安与欧宜恩霎时都愣在原地,两方均是不敢轻举妄动,彼此都在怀疑是不是敌对一方又有援兵。
那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前方领军之人驰马奔在最前面,由一个小小的红豆大小渐渐放大。
等那人又近了几许,柳潮安微缩的瞳仁赫然扩张,放大。
抓弓的手蓦地一紧,手背上的青筋顿时乍现。
不时,那人已策马行至眼前,猛一提缰绳,宝马嘶鸣未断,人已叱马停在半山坡上,睥睨而下,威风凛凛,但却难见其真容。
为何看不见来人容貌呢?却原来,民间曾有传闻说,当年兰陵王因姿容过于美艳而失了威严,难以镇吓敌人,故而他便想了个法子,每当两军作战之时,他便带上一枚凶神恶煞的面具以恫吓敌军,久而久之那一枚面具倒成了他的个人标记。
面具在,人在。人在,则气势在,气势如虹,则无往不利。
今日,这来人竟是也模仿前人带着一枚面具,驻足片刻之后,方一抬纤手掀开面具,垂眸睥睨山腰上的一切。
阳光正好,刺人眼眸,柳潮安情不自禁地眯起双眼,临着耀眼光芒望过去,只见那人逆光坐于马上,却依旧容光艳艳,风姿楚楚,哪怕风尘仆仆,也未曾失色半分。
柳潮安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几乎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一切如梦,却是他梦寐已久的好梦,他屏息,只怕一呼一吸之间便会失了眼前的人。
眸光凝在一处,久久未变。
她人就在眼前,有那么多话想要对她说,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旁人却没有心情看他们故人重逢,欧宜恩先是大惊,联想两人当日种种,今时今日又是如此境地,不知风谨言是顾念当日旧情,还是重利谋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小心翼翼观察良久,竟不见风谨言看柳潮安一眼,仿若二人今日只是初见,她是北夷女帝,柳潮安是南旻新君。
欧宜恩如逢天神下凡相助,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忍不住扬眉吐气朝柳潮安一瞪,讥讽道:“你相好的来送你最后一程了。”
风谨言临风而立,她拢起飞扬的发丝,声音随着呼啸而过的山风送入柳潮安的耳中,既熟悉又陌生,“国与国之间,似乎没有什么亲知故旧。”
欧宜恩见风谨言不为所动,顿时一颗心放下来,遂大笑附和道:“陛下说的是,那我就放心了!刚刚还怕陛下是要和……他联手。既然陛下不念过往,倒不如咱们一起借机吃掉南旻。”
他蛊惑的嗓音如一条满是毒液的蛇,吞吐恶毒的舌。
风谨言不禁失笑,“你还是先顾及自己眼前生死吧!谁胜了,才有资格和朕合作。”
渔台高高坐,猎物缓缓收。
她不急,好戏还在后头,她倒要看看那个人骗了自己,离开了自己,又有什么大本事?
柳潮安心头猛一紧,她居然会说这种话,难道她来不是想见他,而居然是想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欧宜恩一听大喜,他只怕两人联手,此时见风谨言冷心冷面,只觉自己今日走了大运,忙迎合她说:“陛下可有心愿?本王替你了了!”
风谨言眼神空空的,“心里真正想要的,想求的,连菩萨也不能告诉,何况是你?!”
她要背叛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狠毒的诅咒能说吗?
欧宜恩先一愣,继而狂笑不止,风声鹤唳,那笑也随着山间的风声变得锋利无比。
笑声止住的一霎,弓弦断裂之声却起,嗖嗖两箭,一箭断了柳潮安持的弓,另一箭直中他的左肩。
箭头方向太过明显,是冲着他心脏的位置去的,柳潮安一颗心思全在风谨言身上,哪还有富余的地方关注欧宜恩?
无耻反复的小人,永远都是小人。
欧宜恩也恰恰就是利用这一刻,趁他分心,看也不看,连射两箭。
他自幼也是勤学苦练,一身刀剑功夫亦不落下乘,如今得了机会,哪里还管什么礼义廉耻,只想借机要了柳潮安的命。
箭风一过,不过瞬间。
柳潮安发现时,已然躲不过,只身体本能侧身一避,雕翎箭羽微微颤动,正中他左肩。
周遭人大乱,“陛下……”
柳潮安扬手,刚想开口,却突然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黑血顿时喷出口。
一生太短,一瞬好长,日暮苍山之间,柳潮安坠马的一瞬,他余光似乎看见了风谨言紧簇的眉心。
那一箭何止落在柳潮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