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祁徐徐划动船桨,颀长身影映在湖水中粼粼而动,萧萧肃肃如松下风,散漫道:“你看这荷塘之上,青烟如纱,朦胧一片的月色似乎也有万千愁绪一,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王爷雅兴,文采非凡,但是似乎对簟潭的水路并不熟悉,回御苑的水路该从那处往北行走。 ”沈星兰再一次提醒道,
“莫不是你愿意让人看到本王与你现在的样子?“说完故意看了她一眼,在披风下面是几乎□□的身体。
沈星兰的脸颊飞快的抹上了两抹红云,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喃喃道,“ 王爷欲将奴婢带去哪里?”
“等会人迹稀少,本王再送你回去,没有流言,没有猜测,现下不如趁着月色欣赏眼前这番美景,这许是今夏最后一拢莲花了。”
沈星兰抬眼看着盛极后欲开败的荷花,“王爷喜欢莲花?”
“当今太后乃本王母妃,她甚爱莲花,独爱其出淤泥而不染。”他温言道。
沈星兰闻言,一时间恍惚,竟很难与刚刚轻薄她的男人联想起来,船舱里有一捧新鲜采摘的莲花,她随手取了一朵莲花,似自言自语道:“ 莲花虽美好,但是看上去玲珑洁白的莲子,却生着一颗苦心呢。 ”
李承祁望着她深情道:“莲子之苦,在于味苦,不过苦一时,犹可接受,而离人之苦,在于心苦,漫漫无止境,又怎能禁受得住?!”
沈星兰压住心底些微吃惊,“听闻王爷与皇上是一母同胞,太后又慈爱,不知王爷如何能体味离人之苦?莫非王爷有了心上人了?”
李承祁但笑不语,手上加劲,小舟行得快了起来。
沈星兰自觉失言,见李承祁意态闲闲,流云广袖因划船桨翩然而动,甚是高远。又不由微笑道:“王爷一如外界传言那般风流不羁,无拘无束,今日泛舟簟潭,当真是清雅闲适。”
李承祁回首望向沈星兰道:“第一次见着你,你坐在水边唱歌,那晚的月色那样好,照着河岸四面的新苇叶子,就像是做梦一样。今日本王又救你一命,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明日本王就向皇兄禀明,让你入信陵王府。”
沈星兰心下大惊,她正色打断道,“王爷万万不可,奴婢,奴婢曾是皇上亲封的沈才人,因触怒龙威才被废为宫人”
“ 你说什么?“李承祁猛然间撒开船桨,似不可置信般怔怔的问道,随后又失声大笑了起来,“你竟然是皇兄的女人,呵,可笑,可叹,皇兄竟是不知明月之珠,夜光之璧 ,如若是本王,定不会使明珠蒙尘..... ”
沈星兰听到这番话心中十分震惊,良久才道:“ 奴婢虽卑贱但也知道女子要从一而终,严守贞操 ,请王爷勿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
李承祁收敛了笑声,正色道,“本王怎么是开玩笑呢?《河南程氏遗书》记载,古语有之:‘出妻令其可嫁,绝友令其可交。你既被废除封号,贬为宫人,那么本王就只当你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你不用被儒教的礼制所束缚。”
沈星兰听出了李承祁不是在开玩笑,见他如此执着便冷声道:“尊贵如王爷,这般体谅女子的不易,实属难得。奴婢心中甚是感念。只是奴婢所求,只愿在宫中平安一世,了此残生。 ” 宫中女子只求可保朝夕,又有谁敢奢求过爱,纵使她曾抱有过一丝奢望。
李承祁轻拢荷花,清澈眼眸中似有星河坠落,唇角挤出一丝笑意,眼中满是锁不住的失落,“皇宫中,没有皇兄的恩宠,日子很难顺遂。如若你愿意,你可做本王的宠妾,本王定将好好爱护你,使你不再困顿于宫闱之中。”
小舟轻晃,沈星兰一惊之下忙抓住船舷,只觉眼前的人疯魔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王爷许是误会了,奴婢是真心钦慕皇上。一女不事二夫,还烦请王爷尽快送奴婢回到岸边。”
李承祁蓦地低头,目光似流光清浅掠过沈星兰因生气而显得特别生动的脸庞,不以为然道,“你对皇兄的情谊至深教人感动,怎不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呢? ”
“能远远的看上他一眼,奴婢就已经很知足了。还请王爷成全。”她必须干净利落的斩断他的任何一丝纠缠,以免后患无穷。
兰舟凌波,划入藕花深处,清风徐来,粼粼的波光中偶尔有锦鲤出水溅起一朵朵水花,盈盈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在她的周身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月光下的她愈发清丽,他只觉得她皎如月光,倾国倾城。
李承祁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失望的转开眼神,“本王是真心想要呵护你,你却拒绝的如此干脆,看来还是本王福薄了。”
小舟远离人群,在一处偏僻的渡口停靠。沈星兰提裙而上,李承祁目送着她安全离开。
御苑采集的鲜藕经过连夜的赶制,不日便制成了藕粉,得到了皇亲贵胄的青睐,李承晏龙心大悦,对御苑各宫人大加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