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末是国庆日,青训营放了一周的假。男孩子们在教室里欢腾,他们终于能摆脱烦人的足球,回到爱与幸福的家庭。
库尔图瓦要回布雷,他不打算去寄宿家庭一趟。女主人看到他沾泥的双脚准会大喊,况且那个二楼边上的房间里并没有值得他回去的东西。
阿莱西亚也要回布雷,但是只有她自己。老托马斯先生的中风前几天发病了,目前在根克市中心医院静养。照顾他的是小儿子伦迪,阿莱西亚的舅舅也有自己的三个孩子,一家人过得很幸福。
还有银行卡里时不时来自德国的巨额汇款。
或许是有点愧疚父母的自知之明,阿斯泰尔把孕腹中的包袱一甩,留下支撑他们的钱远走高飞。托马斯知道她是德国一家外贸公司的老板,花起钱来毫不客气,对自己的外孙女也是过分溺爱。
安娜又在厨房哭了。
颤抖的手做不出美味的梅酱兔肉,阿莱西亚体贴地把自己锁在房间。空旷的房屋内只有她和外婆两个人,后者正因为丈夫的染病心碎。
阿莱西亚靠着门板,说不出一句话。
她应该去安慰她的,作为矮小妇人的依靠。
可是她也是手脚冰凉的木头人,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外婆叮嘱她去把布雷老家里的油画拿回来。
阿莱西亚轻声说“好”,提上鞋推开门。
她回去待几天便回来,七十岁的老人们不担心孙女的人身安全。她很谨慎,也很聪明,甚至到了神经质的程度。
她会时时刻刻检查身后有没有多出来的阴影,她会谨记维持公共场合的社交距离,她宁可绕远也绝不独自走乡间小路。
背包里是她的身份证明和一些杂物,外公说他想吃巧克力了。
“你已经七十岁了。”阿莱西亚闷声说,把头埋进白色床单。
托马斯泛红的大手抚摸她的颅顶,笑眯眯地撒娇:“吃几块不要紧的。”
“那你不要让外婆知道,我去偷偷给你买。”阿莱西亚只露出一双眼睛,泛红的眼圈像咳出的鲜血。
“乖孩子。”托马斯的黑框眼镜被放在床头柜上,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不堪,黯淡的蓝色中混杂着灰色。
没有特别情况她是不会主动联系库尔图瓦的,他要成为有名的足球运动员,她不应该去打扰他。
去大巴站的公车人满为患。
来自根克青训营方向的路线贯穿全市,他们得从城市一边坐到另一边,再四散前往火车站或者大巴站。因为各自的足球梦想,所以来到陌生的地方。
阿莱西亚勉强挤上车,这辆车里几乎全是年纪相仿的男生。她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是帮她叫过库尔图瓦的几个男孩子。
约翰认出了她,库尔图瓦曾经的舍友向她打招呼。
阿莱西亚忙于寻找座位,刚发动的汽车最后一排有一个空座,不过靠着窗户,外面还有一个人。
想着自己还要以晕车的病体乘坐好几个小时的大巴,阿莱西亚客气地询问:“这里有人吗?我能坐这吗?”
一头金发的男孩点头,给她让出一点空间。
约翰正坐在前排与朋友调笑,他想起了库尔图瓦分享给大家的黄油面包,转过头对她喊:“谢谢你的面包!”
阿莱西亚木楞地点头致意,她不觉得那是值得感谢的事情。可不说话会让气氛很尴尬,她问他库尔图瓦怎么没在。
“他在整理行李呢,他看起来要回家一直待到开学上课。”
阿莱西亚没有回复,她看向窗外,路过的是市医院。那些窗户里有一个是托马斯的病房,安娜下午还要带着她的爱心晚餐去看他,夫妻俩说些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甜言蜜语。
可是安娜是哭着做饭的,她切肉的手都发抖,是阿莱西亚笨拙地切开的。
不知道形状不规则的肉块会不会被托马斯发现。
心系着生病的外公与脆弱的外婆,阿莱西亚自然听不见耳边的声音。与约翰同行的几个人问她是不是库尔图瓦的女朋友,他说:“不是,是库尔图瓦的好朋友,他们出生时就认识。”
一个富有青春期男生特点的声音说:“没人找女朋友会找那样的吧?”
约翰回头,一头棕发的少女的确不符合男生对女生的幻想,偷偷加入他们的探讨行列。
无非是什么的女孩有魅力、校外的女友怎么样、放假去哪里玩,接着爆发出哄笑。这不算终点,一定会有人开始说下流的黄色玩笑,笑声就更大了。
德布劳内想,挺没有意思的。
他安静地处在自己的规划中,不去打扰他人的世界,包括有点无礼挤进他旁边的女孩。
她不应该这么做的,跟一个看上去就内向敏感的人社交,不知道这会让别人不舒服吗?
然而他略带谴责的眼神无法得到回应,他只能看见对方的侧脸和被风吹起的棕色发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