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天幕呈现一紫一灰界限分明的两种颜色,紫色的流火不断向前,拖着长长的尾巴将天幕化成无数份。
向前、突破。
点亮了另外一边天幕格外死寂的灰。
溯对天长鸣,凡界的魔气翻涌。
“创魔之初,我以半颗心脏作为魔族产生的代价,如今,魔族是时候报恩了。”
鸑鷟身上金色的丝线突然紧束,深深勒进她的皮肉,翅膀挥动间,洒下无数燃烧的血液与绒羽。
秋知意心中的道侣契印一松,另一端的人如同泡沫般消散,只留下似有若无的存在牵系。
秋知意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的眼尾上挑,分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鸑鷟形象,此时多了几分恣睢的肆意。
“如你所言,心脏既已被献祭,那半颗心脏又从何而来?总不能,是天道为了与我作对专门给你留的后路吧?”
溯无言,自祂醒来,这一切确实太过仓皇,饶是祂并非是急功近利的性子,也被推着向前,待到发现之时,却已经来不及。
果真是天道,即使是失格了,也会在无形之中给祂使绊子。
不过天道并不算是主因,主因当是……眼前凤!
溯的眼中一片清明,头顶的角上漆黑的外壳寸寸剥落,体内仿若烈火灼烧。
“何时?”
溯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秋知意却听懂了祂的意思。
“噬空是噬空,却也并非全然的噬空。倚白是倚白,却也并非只是倚白。”
“她的身上,有千年前为寻求魔界、凌霄界出路的魔尊的心血,魅神之眼,顾名思义,即使是神,亦可骗。”
“她的名字叫破妄,你亦可以称她为见尘寰,其中也有你游鲸一族的贡献,她叫即墨①。”
早在青冥提醒将噬空带来或可派上用场之时,秋知意就已做了准备,噬空以半身触手和秋知意的心羽经倚白的“魅神”淬炼成以假乱真的“噬空”,假“噬空”被溯吸收的过程亦是秋知意破坏溯的规则的过程。
只是魅神固然没有上限,却需要代价,这个代价便是倚白此身的消亡。
这个后果,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倚白不止是倚白,也是宋非墨,两人异体同心,实为一人。
溯闭上眼睛,叹道。
“原来如此。”
溯天生慕强,否则也不会在被凌霄击败后成为她的弟子,秋知意与祂切磋,他落败,是他技不如人。
万年前,祂为了避免被天道吞噬,成为天道无知无觉的一部分,选择以半颗心脏作为祭品,毅然入魔,以祂自身的七情六欲为基点,体众生苦、受众生难,创造魔族。
然为天生寿命所限、师尊封印所迫,被迫陷入沉睡。
“与天道斗,是我输。”
万年后,祂被提前唤醒,却发现魔族权柄被分为两份,为夺回权柄,亦为了祂延续万年的野心,祂与眼前凤族相斗。
“与你争夺权柄,我亦落败。”
作恶多端、自私自利,这种评价溯不知听到了几何,哪怕是祂曾经挚爱的师尊,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一片模糊的红影。
为创造魔族,祂满手鲜血,如今无数因果加身,祂也从不后悔。
“只是比起天道,我还是更喜欢你,若你能击溃天道,也算是有我一份力在其中了。”
秋知意仰颈,干脆利落地拒绝。
“我拒绝。”
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自内而外的金色流光映照在祂的身上,明明是裂痕却宛若浑然天成的花纹。
“我的角所牵系之人并未死,想必你也感受得到,他如今被封印在魔界最下层。我并非想以此与你交换什么条件,只是左右都是一死,与其便宜天道与你斗个两败俱伤让天道渔翁得利,不如与你方便。”
溯的身影如流沙般消散,金色的纹路自祂身上析出,其中囚笼般封印着灰色的菱形碎片,其上符文流动,神圣非常。
“此即权柄,若你接收,魔族因果皆系你身,你与魔族同悲同喜、生死与共。”溯又看了一眼秋知意,她身上的因果线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整个天地,哑然,“想必你应当不在意这些。”
秋知意点点头,还是礼貌道:“多谢。”
溯与她便再无话可说,祂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自己完全风化成历史的微尘。
模糊不清的红衣女子的声音亦好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雪花,她好似是在笑,张扬又桀骜。
她随意地伸出手,好似只是一时兴起。
“我想要开宗立派,现如今刚好缺一个徒弟,你可愿当我的大弟子?”
溯的嘴唇微动,代替记忆中的自己做了回答,郑重又沧桑。
“我愿意——”
话音刚落,祂便如祂的声音一般,彻底消散在无边的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