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十方这次来杭州,最主要的行程就是代表清源山鹤鸣殿参加道学研讨会。
明天就是研讨会举行的日子,师父傍晚特地打电话来,千叮咛万嘱咐说明天一定要按时到会场。所以占十方吃过晚饭就早早上了床,准备早睡早起,早早地去赴会。
夜里睡了一阵,占十方突然惊醒,梦中脚下的悬空感刹那间就消失了,但加快的心跳却没有平复下来。这种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因为怕黑,他睡觉时会一直开着小灯,此时床头明晃晃的灯光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但也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有节奏地响起,在安静的夜里荡出数声回响。
占十方吓了一跳,决定明天就跟温诗诗反馈一下居住体验。
敲门声又响起,节奏更急切,占十方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大声问:“谁啊?”
这音量,与其说是为了让敲门者听到,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
他在房门边站定,鼓足勇气“唰”的一下打开房门——没人。走廊空荡荡的,有几只小飞虫绕着壁灯飞来飞去,在地板上映出了硕大无比的影子。
占十方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一层的格局是典型的老宅设计,一条走廊连接楼梯和两侧的房间,起居室位于走廊末端。刚刚从听到敲门声到开门,中间隔了不足十秒。谁能从走廊末端的房间门口迅速移动到看不见的地方?
遇事不决就躲起来!
占十方关门的速度很快,仿佛再慢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走廊窜进房间。
门“嘭”的一声合上,占十方等了半晌,才面朝房门倒退着朝床上走去——据他多年面对未知的经验,害怕哪里,就面向哪里,能够最大程度降低恐惧度。
他刚往后踏出一步,门突然又“咚咚咚”响起。这一声如尖刺般直捣他的心脏,让心跳都漏停了一拍。
占十方垂下双眼,看着房门与地板接壤的间隙。那里本该亮着,此刻却是一片阴暗——意味着,门口有人。
占十方握住门把手,迟迟不动。
门外的“人”似乎知道占十方就站在门后,发出“嗤”的一声轻笑,是充满恶意的挑衅,也是对占十方的威胁!
占十方虽然胆子不大,但心态极容易触底反弹。上次在崖底,他也是被姜翎逼得勇气顿生,才反而让姜翎放弃威胁他。
这一次也一样,占十方凭着心中的一股恼火猛的拉开房门,右脚已经调转方向,准备随时往后跑。
看清来人后,喉间还没喊出的求救登时消声——是温诗诗。
温诗诗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白色真丝连衣裙,长发披在两侧,将脸罩在阴影中。房间里的灯光比走廊亮了许多,相较之下,走廊的壁灯衬得周围更加昏暗。
她低垂着头,似从黑暗中走来,又像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占十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客套地问:“这么晚还没睡?”
温诗诗上前一步,嘴角慢慢咧开,看着是在笑,眼角却向下耷拉,神情诡异得仿佛一张脸由两个人拼成。
“你想活着吗?”
“你想活着吗?”
“你想活着吗?”
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惨烈!
占十方全身的汗毛“唰”的一下全部起立,是它!他摔下崖底濒死的时候,“它”也是这么问的!
那时,它附在一双布靴上。现在,它附在温诗诗身上!
占十方口中默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但这一次不管他念多少遍,“温诗诗”都岿然不动,甚至还一步步逼近!
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往往会尝遍所有可能获救的方法——占十方也是这样的。他忙不迭往后跑,嘴里各种咒语混着念,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驱邪的了。
“姜翎!姜翎!不是说能感应到我的情绪吗?怎么关键时刻不见了!”
仿佛为了应景一般,房间里的床头灯与走廊的壁灯在此刻蓦地暗下。一旦陷入黑暗,他就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占十方的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他凭本能蹲下,听着黑暗中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一股绝望之感从心底升腾起来。
“温诗诗”的双手绕上他的脖颈,不,那不是人的双手,那是一双棱角分明的手骨。
他没有挣扎,像溺水的人逐渐下沉、下沉、下沉,任由氧气从肺里被挤出,直至身体的最后一丝生机消逝。
“占十方!”清亮的声音如一道柔光劈开黑暗,直抵占十方天灵。
姜翎站在房间门口,左手托底,右手虚空划出符印,手指过处,便如淡淡光点闪烁,汇成一团星芒。
“缚!”
占十方抬头望去,温诗诗应声而倒,露出站在她身后的姜翎。
绝处逢生,不过如此。
占十方送了一口气,伸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