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衡瞪大眼睛,似乎第一次认识君弈一般,“你居然在意这个?”
“为什么不在意?”君弈看温衡一脸惊讶的模样,忍不住道,“很意外吗?”
“很意外。”温衡坦言,“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别人的话。”
“怎么可能?比起那些话,我更在意的是那些话带来的影响。”君弈看出了温衡的想法,说道,“不过,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的看法,至于其他人,我在意也没用,我也管不着,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如果被在意的人误会,你还会保持沉默吗?”不知为什么,温衡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君弈认真思考了一番:“不会。如果真的被在意的人误解,我解释得比谁都快。”
温衡笑道:“也是,如果你较真起来,我还真想不出这世上有谁能在你手里占便宜的。”
君弈合上书,望着楼下,瞧那潮水般来往的人群,问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哦。”温衡一面喝茶,一面悠哉悠哉道,“他们啊,在看文章。”
“文章?”
“对,就是文章。”温衡笑说,“科举素来重经义、轻诗赋。经义,顾名思义,便是以经书文句为题,应试者作文章阐明义理。在这永乐城里,处处都讲行头,文章也是一样的,他们看的文章,皆是为名士所赞赏的,这些文章以一传十、一十传百,很快的便人皆有之,都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看得多了,写起文章来也顺畅,还有的人专门靠预测考题赚钱的。”
“能预测中吗?”
“当然不能,除非泄题,不然不可能一模一样的。”温衡耸耸肩,“据我所知,还没有能预测中的,顶多几个字挨边。”
君弈奇道:“那些人是如何能挣得了钱的?”
“好奇心呗,每年的春闱秋闱,便是不读书的都要问上几句,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便是这经义与策问的题目,每年关注的人都很多。”温衡笑叹,“许多人甚至为此不惜下注,去押自己以为的题目,似乎这样也算是参与其中。”
君弈默默凝视着下面侃侃而谈的人们,他注意到人群中偏有一人格格不入,那人身着麻布粗衣,头带斗笠,让人看不清楚面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捧着一卷书,安得自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
君弈问:“那个坐在角落的是?”
温衡瞧去,笑说:“殿下好眼力,他便是文章有幸被赏识的范淮恩。”
君弈转过头来看他,“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范淮恩?”
“我当然知道啦!”温衡昂首,自豪道,“他可是最早的一批住客,这一开门就过来了,他说我父亲的字写得飘逸,他情不自禁就进来了,我印象很深刻。父亲虽不收钱,可入住手续还是要齐全,这入住手续就是我给他办的,自然记得,他写的字当真是遒劲隽秀、游云惊龙,当真让人如痴如醉。”
君弈微微颔首,又问:“他为什么在屋里也要带着斗笠?”
“怕被人认出来吧。”温衡无奈笑道,“他声名远外,俞太师曾经称赞过他的文章,他在永乐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文章比他的人还要出名,逢人必有,他说这些日子想清净清净,让我不要把他的名字给泄露出去,他寻了件旧衣裳,带上斗笠,我原本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太显眼,结果果真没人认出他。”
旁人都在议论文章,却不知文章的作者就在身旁,倒是有趣。
“有没有他的文章?”君弈问。
“有,我抄了几份。”说着温衡转身而去,一面走一面道,“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等着!”
一旁的李朔风忽然说道:“殿下既这般看好他,为何不直接去见一见他?”
君弈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太早了。”
话语间,那人被另一人叫住,推辞不得,只能跟其而去,君弈看不清那来者的面容,从衣着看应该是哪个官宦世家传话的。
李朔风疑道:“这不是徐慕吗?”
君弈看向李朔风:“你认得他?”
“自然认得。”李朔风道,“他是周实的人。”
周实?就是那个来醉音楼捣乱的人,难道他也要参与科举?还是说......
李朔风看君弈眼神深沉,想起周实的荒唐行径,遂建议道:“殿下,要不要我去阻止他们见面?”
“不必。”君弈定然,“先看看情况。”
范淮恩被徐慕请上了马车,上马车后,徐慕很是高兴:“范公子能来,咱们公子见了一定很高兴。”
范淮恩默然,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来,只可惜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对方有千万种方法逼他,他也不找这不痛快,索性答应了,早去还能早回来。
徐慕笑说:“只有通过乡试成为举人,才有机会参与在永乐城举办的春闱会试,范公子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此前还得俞太师赏识,当真是前途无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