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幺初浅浅一笑,宛如新月般恬淡清冷,眉目却是温柔的和睦,她道:“女儿知道爹爹一直在为我谋划,只是有一点女儿还想不明白,困扰女儿很久了,还请爹爹解惑。”
林括没有立马答应,顿了片刻才沉道:“你说。”
“爹爹是否已经和大公大母断了往来?”
虽然这样问很直接,但是非这样直接不可。拐弯抹角虽然保险,但也要分场合和情况,对于当下这个问题就不适合拐弯抹角,反而显出发问者另有所图。
林幺初默默看着夜色中的林括,仍是她从小看到大的那张板着的冷脸,好像永远有人欠着他的情,很少会笑给她看。
林括知道她既然这么问,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林幺初特地没有提到沈夫人,一是林括并不知沈夫人今日的到访,二则怕林括猜到自己的消息来自沈夫人而迁怒于她。
只说问题困扰了自己很久,倒也能含糊过去,将重点不放在这而让林括直面这个问题给自己答复。所以她这么说,只是想要林括觉得,自己并非是来责怪他的,而是来请求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括也不掩饰,道:“是,这些事你不要多问,爹爹自有安排,不该有你们小辈插手。”
这话里隐藏了不少东西,林幺初知道,自己的爹爹一定瞒了不少事,如今不愿意将实情告诉自己,那便是他做了对不起沈家的事。
既然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就只能诈他的话了:“女儿知道,爹爹素来妥当,这些事不该是我来想的。女儿也不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其实也是无意得知,这源自我半个月前的一场梦。女儿梦见阿娘向我诉说她小时候的事,与大公大母的天伦之乐,一直说到阿娘出嫁,这场梦便戛然而止了。想来,我长这么大,除了满月,大公大母来看过我一次,后来便从不曾有来往,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全凭阿娘的描述,是很可惜的。因为这个,我就找人问了问沈家的近况,发现他们过得很拮据。”
林括被她说的不知何时转过了身,侧对着林幺初。林幺初不休道:“昨天,我又梦到阿娘了,她祝我生辰吉乐,平安康健,女儿…女儿想看看阿娘的脸,却发现看不清。”她假意叹了口气,“今日是女儿的生辰,却也是阿娘生我的日子……”
沈昭情就是生孩子死的,林幺初现在这么说就是想勾起林括对自己阿娘的歉意,这样就显得他与沈昭情的娘家断绝来往是多不厚道,从而逼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林括果不忍听下去,打断道:“好了溆儿,莫要再说了,沈家的事,跟你沈珉舅舅有关,他在朝中结下的梁子太多,跟沈家交往太密,对我们家不好,爹爹便扯开了这层关系。”
(真是这样?)
林幺初当然不会信一个死人,还能对林括有多大的干扰,甚至要断掉与沈家一整个家族的关系。
“舅舅他,做了不好的事?可他已经死了。”
“溆儿,死人也是要忌惮的。”
话的确无可厚非,不过他居然就想这么搪塞过去。看来,必须得自己去调查这件事了。
林幺初有些失望,道:“女儿明白。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已经不算少了,爹爹还把阿姐送进宫,闲言碎语也随之而来。”
林括当然也明白这些,但他没有开口。
沉默须臾,他反而扭转话题转问林幺初;“溆儿,爹爹也有一事想问问你。”
林幺初心中有预感会是什么样的问题,她恭敬回道:“爹爹直说便是。”
“好,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你的射箭之术,是从何学来?”
(果然还是来了。)
下午在众人面前展弓射出那一箭的刹那她便明白,林括不多时就能得知这一消息,那时她隐瞒了十多年的这项本事便不能再藏着不给谁看了,当然,这一箭,她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她已经决心要破了这个口。
她坦然自若神色不变,从容应答道:“是王爷授于女儿的。”
在林括听来,真是颇有意思,刚嫁人不到两个月,居然已经掌握了这么大的一番本事。
林幺初可是首发便正中靶心啊。
他哼笑一声,不再追问下去。至于林幺初这么说林括会不会相信,她想,必定是有所疑心的。
夜渐渐深下来,晚上多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几片摇摇欲坠的枯叶被吹落下来,随意掉在地上。
林幺初透过林括去看他身后的一棵树:“爹爹,树大招风,风大了,该添衣了。”
林括坚持自己:“不过一点碎风,用得着添衣吗?风再大,抱着树,我不信你还能被吹走了。”
林幺初不死心,反驳他:“风若是太大,树也是会倒的。树倒猢狲散,只是天地茫茫,女儿担心,这猢狲该散去哪儿?”
林括显然是被气到了,轻锤了下石桌,言语也轻蔑起来:“呵,我倒是觉得,未必等到那时候,树还没倒呢,猢狲就攀上另一棵树了,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