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次日,二人骑在马上,迎着骄阳,背着山川。路过一处池塘,塘中荷花早已破败,荷叶无力折下,犹如少女的裙摆搭在水面,枯黄易脆。
林幺初想起昨日的事,景南浔突然的激动和离场,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老乡长家供奉的牌位,兴许是景南浔认识的人。
她道:“景南浔,陈忠,陈义,是你的战友?”
“是。七年前,死在了豫北。”
果然。
“为何你当时的反应那么大?”
“因为,他们当初被招募进来,称家中已无亲眷,无牵无挂,所以死在战场上也无妨。”
原来,都是谎。
“我带了很多兵,不能人人记得住,他们,我认得。”
是替他挡过箭的,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他们上阵前说过一句话:陈忠,陈义,我兄弟二人,誓死做忠义之辈。”
林幺初听着,默默记在了心里。
以身献给国家,那么,自己唯一的亲人呢?
“老乡长,怎么办?”
“善待之。”
(哎,忠义之辈,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令人唏嘘的。)
世间的太平需要太多的舍我和牺牲,这样的功绩往往由男子造就,女子似乎只能是在家中啼别断肠。
她试想过无数次,若她也能上战场,大堼的疆域是否有所改变,这天下又会是什么样?
“景南浔。”
“嗯?”
“若是有一天,又有仗要你打了,你会不会把我带上?”
景南浔沉思几秒,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问她:“你想吗?”
“我想,我当然想。”她一向说话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如今这几个字却有些急切。
景南浔直到现在,好像并不曾拒绝过林幺初什么,不过这次,他却是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
“太危险,我怕我护不住你。”
沙场上刀剑不长眼,炮火不饶人,纵使景南浔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也不能保证护林幺初周全。
她道:“难道我一定要你来保护吗?我难道不可如徐尘音一般,独当一面吗?”
徐尘音当年的沙场风范,颠覆了人们对于女子上战场的认知,当年,自从徐尘音一战归来,引得多少女娘子注目。她卓著的军事才能,那疆场上的传奇故事,从此并入了京城四处流传的她与沈不落的话本子。
景南浔安抚她:“并非不让你自己来,暂时还没有需要你上战场的时候。”
林幺初轻笑一声,也不再与景南浔争辩,突然收紧缰绳。
“我看,就是有,你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驾!”少冰飞也似的狂奔起来,路边野草也低下脑袋。
景南浔喊道:“生气了吗?”
怀中的少女只愤愤答他:“你护不住我,也管不住我!”
(何必呢景泆,骗一骗她不就好了?)
(哦对了,你说过,不会骗她。)
---[皇宫]---
秋游。
是日,王皇后正带着几位妃嫔逛御花园。
王皇后走在最前,其侍女蒲秋搀扶着,其后是张贵妃,然后是温昭仪和容淑仪。还跟着一长队的宫女。
“承栎啊,照顾好小公主,你是皇兄,要有皇兄的样子的。”张贵妃细声温柔的对着前头的五皇子教导着,五皇子耐心牵着小公主瑶嫣的手,带着她在御花园的奇花异草中游园。
那五皇子转头温雅地应道:“儿臣明白了,母妃。”
王皇后放慢步子,对张贵妃说道:“承栎一直是个好皇兄,瑶嫣从小就喜欢黏着承栎,就像小时候的承罄和瑶瑟一样。”
张贵妃赧然一笑,后边的温昭仪上前抢话说道:“皇后娘娘,五皇子当真是被贵妃娘娘教导的好,不仅在太傅那是个好学生,在公主那是个好皇兄,在陛下那更是个好皇子。”
温昭仪眉目如画,一双杏眼泛着淡淡水光,娇俏袭人,犹如晴日里盛放的海棠,明艳无暇。
王皇后道:“温窈啊,本宫早知道,出来游园定要带着你,不然少了多少乐趣呢。”
“皇后娘娘这是夸臣妾呢?娘娘就是不叫臣妾来,臣妾也是要跟过来的!”
张贵妃回头指了下她,然后说:“你呀你,成天就知道跑到这跑到那,不是到皇后娘娘的未央宫,就是到本宫的缀霞宫,要么又去找别的嫔妃了。你怎么不去找德妃?欸,德妃今日又没来啊?”
“切,德妃她才不会来呢!她能天天来皇后娘娘的未央宫请安算不错的了!”
(看来这个德妃不咋合群。)
王皇后和声道:“这话你说说也罢了,莫让紫云知道了,不然她要是要罚你,本宫可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