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额角,缓缓滑落在琼鼻处,宛转坠落时被皙白的指尖捻住。
赵怀民这才发现夜空中不知何时被闯入的三角梅乱了寂静。
然有些人此刻心思全然不在这漫天飞舞的粉红娇花上,那人不死心,动了动唇:“为什么不等等?”
就算是为了赵家,他也不会放任不管。
乱花渐欲迷人眼,赵大公子被忽而出现的花晃了神,朦胧中却见一双的手轻轻地握住了那些作乱的飞花。
“我们等不到,他们等不得”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飞花止,清浅的话语随之消弭。
噗噗~,斜风乱舞,夹着两人的衣带随风摇摆。
赵大公子望着静谧的湖面,心绪纷杂,脑海里涌现出这些年他们相依相靠的一切,不知怎得就湿了眼眶。
他压低了嘴角,哑然道:“接下来堂兄有何打算?”
漆黑的夜色里唯有月色瑟瑟铺在水中,与湖面上的零零星星的渔船遥相呼应。
草丛里时而传来虫子的嘁嘁叽叽。
月光砸在湖面上,赵家兄弟俩独立在码头的亭子里,亭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映照在赵怀民的左脸上,衬得其面色如冠玉,刀削般的侧脸白玉如瑕,往下是泛着霜色的唇角此刻缓缓抿着。
刺溜~,水中游鱼摆着鱼尾在栉次鳞比的荷叶中穿行。
少年遽然回头,看向左边,惹得赵大公子一脸疑惑:“堂兄,怎么了?”
赵怀民双手背后,深深地觑了一眼亭子拐角处,须臾才沉吟道:“没事,鱼儿有点闹腾”
“你何时出发?”
他如今过了府试,又要准备会试,接下来该拾缀行礼去京城那边。
话头突然转到功业上,赵恣紧了紧衣袖,皱眉道:“这几日确实在收拾东西,差不多可以动身了”
“堂兄眼下刚过府考,合该好好休整,不必舟车劳顿”
若是说不清楚曹杰那桩案子的来龙去脉,那就是个刺梗在他心头,不上不下,忍着它,就是继续恶心自己,乃为长痛,取之,虽是短痛,至少心里是敞亮的。
对于这个说辞,赵怀民心下了然,不可置否:“也对,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鸿雁传书”
有些事情眼下是不能言语的,就好像屠刀终究是屠刀,不会因为一次放过弱小就该被原谅,他懂。
“老家那边来信:说是希望你回去看看”
他眼前一黑,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一旁的柱子,方才稳住了身形。
指尖死死地盼着亭柱,宽大的衣袖恰好挡住了掐得泛白的指尖,他慢慢转身,拂了拂石椅上的尘土,缓缓坐下,眉头微不可察地隆起。
乍一听见老家那边传来的消息,赵恣心情复杂万千,略略沉思,良久才出声:“就说我....课业紧张,今岁怕是回不去,还望大家莫要牵挂”
对那些游子而言,家乡是心底深处的根,可是对于他而言,家乡是放线的牢笼,稍有不慎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眼下他不愿意去理会那些琐事。
赵怀民将堂弟的神情尽收眼底,知晓他心里还是迈不过那些坎儿,也不强求,毕竟游子在外,父母之命有所受,有所不受,这些他可以斡旋一番,总归可以应对。
不过,有些事情赵恣有必要知晓。
比如说:赵怀敬进了卫家开蒙,卫氏又生下一女,虽是琐事,却也不能不知。
“敬哥儿初夏进了卫家私塾,大伯的意思是希望你我照看一二,眼下你正是忙乱之时,若是放心,我会去看看那孩子”
其母纵有大过、小过,稚子无辜。
身旁人轻轻应允了:“嗯,那就麻烦堂兄走一遭”
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极了大伯。
他又提及家里事情,墩墩道来:“卫氏又诞下一个女孩,取名:莹莹。身子不大好,今岁汤药缠身,瞧着不太好”
“老太太将莹莹养在膝下,身子骨倒不如从前,只是精神瞧着不错..”
“怀知.....在寒山寺待发修行了”
“柳伯母那里我去过几次,花花草草常开,势头不错”
怀知?...赵恣这才从脑子里凑出这个不怎么亲昵兄弟的音容,按着他生母的罪行,安国寺于他而言也是不错的去处。
只是,堂兄为何总会将家里大大小小的琐碎之事都会告诉自己,这些于他而言,可有可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