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显然遮不住这般华丽的光线。
他走过去一把摘了那颗夜明珠,一脸凝重,问道:“这东西怎么还在外头摆着?”
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吹鼻子瞪眼,就差一脚将卫近踢倒。
卫近面楼苦色,哑然道:“老夫人说您劳苦,本就吃不好睡不好,许是问过平安脉的卫安,这才细细过问你的吃穿用住,甚至忍不住自己添置一些奢华便利的家具”
提起老娘,做儿子的太守多少有点愧疚,面色稍霁,语气和缓道:“日后她再弄那些花架子,你当面应下就是”
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现在他给了卫近一些明示,就是喜欢自己不要铺张浪费,免得卫家后辈有样学样,一点也不知道俭以修身,静以养德的好处。
“我娘那里的一应用度不需要缩减,务必要保证她老人家心里舒坦”
老太太年轻时吃了些苦头,好不容易安养天年,能耗费多少阿物?她高兴了,他们全家都高兴。
再者:老太太吃穿用度一缩减,她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劲,从而打断了卫旭的“廉洁之路”。
长者为尊,届时老太太说什么,他不应?
卫近将家里家外的事情请示完后,嘴角嗫喏着,瞄到自家主子打哈切的样子欲言又止。
“老奴遵命”
这就准备跪安,作势要离开书房。
“嗯?”
卫旭声音淡淡,语气悠长,对着祖宗像长长嗟叹一声。
卫近当下收脚,心下明了,将探子那里传来的消息一一报给主子听。
“那位已经到乐阳城,目前在城墙跟岳家落脚,近日没有外出,只是在院子里或者屋里看书,往来者皆是白丁”
他稍稍抬眸打量着自家老爷的神情,见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便继续回话,说道:“岳家只有老两口在城墙根住,家里其他人暂时没有回去看望两位老人”
“那岳家有什么来路?”
这时,卫旭眼里散发出阵阵精光,若有所思。
卫近作为身边人自是知道这种目光代表着什么,这是一种看到金子的目光,炙热又抑制着。
他思索一瞬,便将岳家老两口的来历一一道来。
“老两口年轻时靠种藕为生,平日里在荷花甸里游走,有一日遇到来此寻死的女子,那女子因三年无所出被夫家休弃,存了死念。夫妻俩拉不住她,便随她去了。女子投河四次,均被两口子用渔网拉上岸。最后女子也没死成,还留下一个信物,告诉夫妻俩:若是日后有需要可以到秦淮楼寻她”
秦淮楼?秦淮楼....,到底是谁?这么大的口气!
不仅卫旭疑惑,就连卫近也很好奇,那小娘子不好好做良家女子,待闺中再嫁便是,偏偏投入秦淮楼作甚?
对此他们多方走动,动用了一切人脉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这一点,让卫近感受到了危机,在卫家地盘居然还有人不是一张白纸?
好似藏在层层雾霭后的可怖面孔,令他感到一丝不安。
卫近眉头紧缩,往主子那边靠了靠,凑到他跟前低低道:“可要整顿一下秦淮楼?”
猛然听到这一建议,卫旭缓缓起身,走到祖宗像跟前,仰着头神情迷离。
少顷他方才提醒道:“这几年我一直摸不准秦淮楼的来路,里头的水很深不可不提防”
“咱们的人近日可有收获?”
他重生以来,就往各个地方安插眼线,目的就是为了实时掌握那些大族豪绅以及吃喝嫖赌者的动向。
卫近这些日子忙着拆藏宝楼的事宜,还要兼顾府里府外,肉眼可见地瘦了,说话虚弱些,“探子来报:楼里楼外都是些常客,姑娘们也很...卖力,目前为止没有发现生面孔”
常客?,常客才是该关注的重点。卫旭见他们没有抓到重点,便嘱咐道:“越是熟悉的人越要警惕”
“让他们多费些功夫,把那些人的闺中蜜语记录好,老爷我要亲自查看”
他就不信捞不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越是寻常的话语,越是暗藏深意。
说起秦淮楼,卫旭这时想起在外游学的儿子,他眉头一挑,凝声问道:“明辉来信了吗?”
老卫轻轻摇头,垂眸不看主子的脸,算是维护主子的威严。
“这孩子如此执拗性子,随他娘”
卫旭感叹一番,不禁发愁,转身还不忘追问养子近期的情况:“他在许家没惹出什么篓子吧?”
卫近:“二公子在许家自是循规蹈矩,与许家人交好,学业大有进步”
这话是卫旭想听的话,说起卫明辉这个养子,他心里是愉悦的,毕竟这是心爱女人的孩子,爱屋及乌。虽然他的出身尴尬,只要处理得当,就没有他一方“土皇帝”解决不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