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突然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
须臾后,她抬起染血的手指,轻轻揩干净眼睑下方的泪珠,血红被泪水浸染,很快晕染了她的妆容,这一切她全然未觉。
只飞快将手上的琴弦洗净,悬在方才用剪刀剪开的灯笼上空,伴随着突突的火苗,琴弦很快燃成了灰烬。
而后一巴掌拍翻笼盏,戴好兜帽,踏着氤氲的月光,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回到屋内,坐下来喝了一盏茶,心绪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云笙草草洗了把脸,便钻上了床。努力将身体蜷缩到最小,死死抓着身上的锦衾。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九篆躺在地上的样子,又是惊悚,又是后怕。
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
连绵的火势在这寂静的夜间,吞噬了泼天的墨色,连天际都烧成了火红。
嘶吼声、哭泣声、救火器物碰撞的争鸣声,尽收耳底。
云笙面无表情缩在锦衾中。
突然,猛地抬头。
是映月从窗外跳了进来。
云笙心下一松,紧接着蹙了蹙眉,下床走过去关好窗户,小声道:“不是让你隐在暗中?”
映月是蒋桓留给她的护卫,说是护卫,实则不过是监视她罢了。
起先,云笙便是在梦里也防着她,瓷枕下、袖子里常常埋着利刃或长簪,好在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她大约也看出这姑娘性子有些孤僻,除了练剑,旁的琐事一概不放在心上,尤其是晚上,这布满番子的教坊司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
渐渐的,也就由她去了,今日她回坊,怕梁蔚的人起疑,便吩咐她留在外围,教坊司外面正对着一间客栈,可清楚看到这里面的情形,谁知道这都月入中天了,她竟又跟了过来。
这里不同外面,有太多人眼,但有风吹草动,都可能很快流传开来,甚至上达天听也是有的。
梁蔚自是可以在这里了结了她,但昨夜闹了那么一场,现下上京全城加强了防卫,听姑姑们说便是连皇上都亲自下了令,要求彻查全城。
所以短期内,她应当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映月抱着剑斜睨她,“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你又不是我的主子。”
这倒也是。
云笙道:“你不听我的,至少也要听你主子的,现在坊里太乱,我不能让人发现我身边有人会武,不然会让人疑心的。”
“我知道,是梁蔚那个老东西。”映月径直坐下,大刀阔斧道,“我从外墙翻进来的,很小心,他的人都是废物点心,发现不了。”
说完,将一缕雪白的布料丢到桌案上。
云笙先晃了晃神,待看清了那布料的纹理后,突然脸色骤变。
这布料她此刻也正穿在身上,雪色绣喜鹊登枝的湖绸褙子。
是方才撕扯间,她被撕下来的一截衣角,应是陷在九篆掌心了,她方才检查时没有掰开她的手查看。
映月盯着她眼中明明灭灭的神采,眯了眯眼,“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仅此一次。”又笃定,“杀人,不适合你这种娇滴滴的姑娘家!别再做了。”
云笙见她神情认真,确定自己逃过了这一劫,轻着步子上前拿过布料,转身丢进了笼内,昏黄如豆的火焰霎时窜出一片浓烈的黑烟。
她望着起伏的火苗,深深吸了口气,抬眸望向眼前执剑的姑娘,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映月却没回她,瞳光散开,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食案,抿了抿唇,“你这有吃的吗?”
云笙一怔。
她晚间没有吃宵夜的习惯,食案上自然也没剩下什么饭菜,见她抱着剑蜷缩下来,蹙眉问道:“你这是饿得胃疼了?”
映月皙白的额上沁出了汗,白着脸点点头,“练功时间久了,忘了吃饭时间,一日未进食了。”
云笙仅剩的一点恻隐之心作祟,站起身,“你在这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