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当然这些在当时都只是她的推测,而目下,却经了九篆的口被证实了,她的亲生母亲果然与‘不良者’这个细作组织有关,不是那盛名在外的白雀儿,区区一个琴姬所能比的。
而那些人究竟值不值得她信任,她不知道。
她盘算着,蒋桓和梁蔚大约应该也只知道,不良者那些人是认主的,而舆图在陆楷瑞手上,所以便理所应当地认为,那些人听从他的号令,可再往前,陆楷瑞又是从哪获得的这份助力,他们并不清楚。
云笙急于寻求到一个突破口,冷着眸子问道:“你还听到了些什么?”
九篆闷声发笑:“我还听到了好多呢!妹妹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会一下子都告诉你吗?”又警告她道,“你这细作的身份,若是被我捅了出去,能不能活着离开教坊,可两说着呢!”
大约是九篆自己从这两句话上下联想,这才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云笙捏紧了指尖,问她道:“你想如何?”
这种事解释不清,即便云笙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但毕竟曾同桌而食,而她出门也没避开那些监视在暗处的东厂番子。若再让九篆添油加醋地胡言乱语几句,只怕蒋桓也保不住自己。
九篆见她失了往日傲气,不由气爽,“我尚未想好,不若这样,今儿个的晚膳,妹妹你先服侍我用,若是服侍好了,也许我一开心,便会放你一马也未可知呢?”
云笙想先安抚住她,只得应允,“你什么时候要进食,差婢女过来告知我一声便可。”
到了夜间,云笙先遣人去蒋府报讯,说自己晚一日进府,而后一个人在房中枯坐到子时末,这才捏着灯杆,往她院中来。
正值深夜,又是阴天,一点星光也无,北风呼啸,高高低低的灌木曳动不止,如疯狂嘶吼的兽。
咬牙到了近处,见屋内亮着灯,搓着脚尖踯躅了片刻,这才入内。
“妹妹还真是好大的派头,这都子时末了,谁家这个时辰用晚膳?”
云笙没有回她,将灯笼放到桌案上,拿起案上的剪刀小心拨弄了一下笼盏内的灯捻,“九篆,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三年,有什么说不开的,非要闹到这一步呢?姬大人的为人,你也清楚,贪功冒进。这些有的没的,若让他知晓,为了讨督公欢心,有什么罪名是不能往我身上编排的?得饶人处,姐姐便宽宽手吧!咱们日后还要同在教坊生活几十年,日日相见,何必非要闹到这一步呢?”
九篆含笑,眸色却狰狞不止,嗤道:“何必非要闹到这一步?你不明白吗?咱们同在教坊,论貌,我不比你差多少,论艺,我日夜苦练,十根手指皮磨破了,可齐家的宴,你轻飘飘一句话,姑姑便说要你去了。我苦苦追寻的,奋力求取的,你珍惜过吗?被你弃如敝履。你是谁?多高贵的人吗?不过就是个私生女,直到了这一步,即便是求,还是仰着头的,凭什么?”
云笙道:“若我肯求你,你便肯放过我吗?”
九篆立了片刻,坐下来,下颌微抬,瞳眸微闪,冷声道:“跪下来求!”
云笙指缝紧了紧,拇指的指甲深深嵌入虎口,心口骤然狂跳了两下,突然长长出了口气,一掀裙摆,正正跪在了地心,乞求道:“可以了吗?”
九篆似是没有想到,怔了一下,紧接着倏然站起身,右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施施然指着云笙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鬓角滑落两行晶莹的泪水。
好在她所居住的荷花居,与其他姑娘们的住处隔着一条长廊,此刻又是深夜,这又是哭又是笑的闹腾模样,倒是没有惊醒其他人。
“你居然真的给我跪下了,陆云笙,你也有今天,哈哈,可惜了,我从来没曾想放过你。”九篆脸色倏然变冷,居高临下望着她道,“我凭什么放过你?凭你这几年占据了我在坊里的位置?凭你夺走了所有人对我的关心?若没有你,我才是这上京三绝之首,我会得到姑姑器重,我会得到齐二公子的欢心。对,若没有你,齐公子一定会回心转意,他会守诺为我赎身,我会名正言顺离开教坊。只要没有你,只要没有你....我现在就去找姬昌雄,我要他杀了你,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
话未说完,突然她瞳孔骤缩,带着狰狞的咆哮戛然而止。
漆黑的内室,一只白猫静静窜出,喵呜喵呜停在桌腿附近,抬起懵懂的金瞳,望着光影中两人交织的影子。
女孩纤细指腹上,一根比若发丝的洁白琴弦,死死勒紧了九篆的喉管。
一只脚笨重地蹬紧了桌腿,云笙的唇角因用力甚至翘起了一点弧度。
过了很久,瘦削纤细的身躯卸力,双臂静静垂了下来,一副躯体倒在面前。
云笙两只手臂轻轻抖动着,染血的眸子死死盯着地上,唇角慢慢平复,狰狞之色却愈发明显。
“为什么不松手?我原本都打算放过你了,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纤细婀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