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芒稍纵即逝,车里又安静下来,谢温予的面容一半暗,一半晴。
晴的那一面对着路灯,映出细腻的肌肤,比常人要苍白许多,灯光在他眼底潺潺涌动,泛着柔和;暗的那一面隐藏在车内,只能依稀看出墨色的眼瞳,黑白分明,清冽且寒冷。
他似是在忍怒,又似是在忍痛。
林微暖不懂得心理学,更不懂什么微表情分析,可她就是感觉到了,具体怎么感觉出来的,她也不知道。
浓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一滴水光尚未落下,就被温暖的指腹接住了。
林微暖心底一顿,朦胧的眸子清明如水。
谢温予的指腹贴在她的眼睫上,她下意识闭眼,感觉到柔软的指腹顺着眼帘往下滑,抹去了冰凉的泪花。
“你十岁那年说要嫁给我,还作数吗?”
她霍然睁开眸子,怔鄂的望着他。
是听错了吗?
是喝多了,还是纯粹被陶乐气的昏了头,所以她精神混乱,出现了幻听?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像一道惊雷,唤醒了林微暖的神智,她忙翻找上衣口袋,急切切的听电话:“喂,姥姥?”
“你个死丫头,上美国消食去了?下这么大雨你还在外溜达?赶紧回家!”
“好。”林微暖如梦初醒,顿觉后悔,她再怎么失恋再怎么痛苦,也不该让一个老太太在家为自己担心着急。
挂上电话后,林微暖再看一眼谢温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一笑而过,说:“别开这种玩笑了,我走了。”
谢温予:“林微暖。”
林微暖已经开门下车:“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今晚上……谢谢你。”
刚好有出租车路过,林微暖伸手拦下,匆匆坐上去。
她的心绪乱七八糟,头更是嗡嗡作痛。
回到家里,秋淑云叉着腰训她:“你傻啊,下雨不知道回来,看你淋的一身湿!”
“走太远了,来不及回来。”
秋淑云不抱希望的问:“蚊香呢?”
“买了。”林微暖从兜里掏出来,全湿了。
秋淑云:“得,你今晚上喂蚊子吧!”
林微暖一宿没睡好,梦里颠来倒去,光怪陆离。
时而回到五岁那年,她被商若梅送到姥姥家,跟着林振国远赴国外打拼。
时而回到六岁那年,初见谢温予,惊为天人。
她当时还以为,这位小哥哥会不会是哪个童星呢!
时而回到八岁那年,她跟着舅妈还有明霞去游乐场过六一儿童节,偶然看见谢温予在坐旋转木马。
那是整个游乐场里最无聊的游戏了,她一直都不屑坐的,还不如摩天轮,至少摩天轮高啊!
她笑着朝谢温予挥挥手,就被舅妈拉着去做云霄飞车了。
她好像在谢温予眼中看到了羡慕。
自己居然会被羡慕吗?她很诧异,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她羡慕谢温予呀!谢温予家里有钱,住豪宅,坐豪车,还有司机接送,保姆伺候,更有对他好得不得了的爸爸妈妈,学习成绩还好,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天才。
哪像自己啊,九九乘法表背的脑壳疼!
时而回到十岁那年,她提着一筐水蜜桃蹦蹦跳跳的去探病。
那日的阳光无比灿烂,洒在身上很暖和。
她难得穿了身裙子,裙子确实好看呀,走起路来飘飘荡荡,转个圈如花朵绽放。
好看是好看,就是大腿嗖嗖冒风,而且做动作不方便,总是担心露内裤,嘿嘿。
不过既然是去探病,自然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样病人看见了,心情也会好呀!
她跟着姥姥走到温莎医院,这里真的好大,好奢华,和她之前去过的医院不一样。
尤其是后花园,好大一片啊,有园林,有荷塘,有高尔夫球场,有木头搭成的凉亭,上面还挂着葡萄藤呢,真好看。
小小的少年就坐在凉亭里,她一眼就看到了。
“温予!”
女孩儿的声音清甜,曼妙,像一串风铃,奏响了盛夏。
天空很蓝,一望无际。
她小跑着过去,百褶裙翩然起舞。
“给!”她献宝似的递出去,“我舅妈的爸爸种的,有机桃子,绝对健康。”
少年的面容白的像纸,人也瘦了好多,就连垂在膝盖上的手都变细了,仔细看的话,连指甲上的血色都微乎其微。
“我去给你洗一个!”她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到洗手间里把桃子仔仔细细的揉搓,洗的干干净净。
出来之时,听到姥姥和谢温予的妈妈在聊天,她说:“手术虽然很成功,但个体差异,他恢复的并不好。”
姥姥说:“慢慢来,他爸爸就是医生,肯定能照顾好他。”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