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独坐,菩提树下。
这是空济特意寻的一处隐蔽的地方,白日里弟子们便很少到这里走动,到夜晚更是无人靠近。空济安静靠坐在树下,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无边的静默暂时将她包裹,只有在这黑暗中,她才能感到一丝轻松和释然。往常她最常来的地方便是这里,可这次她的心里再也无法平静。
一切的罪孽都是底下这根碍事的东西。
没人看得见黑夜中她苍白的脸色,她颤抖着解开亵裤,褪至脚踝后随意蹬开。
她右手在一旁摸索,突然握住了一柄刀,这是她从后厨中偷来的菜刀。刀刃有些钝,但这也是他在寺中能够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刀具了。
月光沐浴下,她隐约能够看清自己底下的疲软事物,有如一条冬眠的巨蟒。
生理上的呕吐欲几乎要令她崩溃。
她坚决地握紧刀柄,冰凉的触感抵住那条沉睡的巨蟒。这条蟒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奋然挺立,不知死活。
空济看得恶心,却没有办法控制这种紧张到□□的状态。她想起以前经受的的种种屈辱,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必须在此夜做个了结。
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怪异的躯体。
想要得,便必先有所失。
终于,手起刀落。
无情的刀刃瞬间将巨蟒劈成两半,猛烈汹涌的剧痛袭来,空济侧头一口狠狠咬在结实的菩提树上,死死压抑着这痛到窒息的□□,逼得眼泪直流,心脏抽动之间,仿佛有千万柄利刃戳烂她的呼吸和□□。
“咔嚓”一声,竟是生生把自己的两颗牙齿咬断了。
冷汗浸湿了她的纳衣,底下血流不止,她强忍着剧痛,惨白着脸,颤着手为自己包扎,却发现二者之间尚未断干净,还有一层皮连着。
她几乎痛得要晕死过去,还是拼尽全力补上最后一刀,以为彻底斩断了她与男人的联系。
往后几天,空济只能在房中养伤,无法动弹。
自宫并没有带来她想要的解脱,反而让她的生活更加痛苦无光。亵裤下的伤口开始流脓,每日每时每刻都是钻心的灼烧刺痛,就连入恭也成了她的噩梦。
佛说众生平等,可有的人自出生便是一种错误,无人在意,就连这副躯体也要负隅顽抗。何来的平等可言?
佛啊,你所说的众生平等究竟在何处?
是在后厨那把消失的菜刀上,还是我亵裤之下的肉疙瘩里呢?
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空济再也不愿信佛,反而恨上了这位冠冕堂皇的说教者。
仇恨的种子在心原沃土生根发芽。
身下每传来一次剧痛,空济便想让佛祖为自己的苦痛而受惩。这样的想法日复一日愈加滚大,最终化为了现实中的熊熊烈焰。
她先动手的是临近的几个佛寺。
佛寺看守并不严,不少僧众仅是为了谋生才出家为僧,对佛殿未用心看护。空济因着自个也是个僧人模样,逃过其他寺诸僧的法眼,在夜半众人酣睡之时,亲眼看着那些巨大的佛像毁于一旦后又溜之大吉。
连续纵火四起,府衙竟找不到真凶。
但空济想,纸终究包不住火,第五起纵火,她将目标对准了金莲寺,原本打算事成之后连夜逃窜,用自己的真实性别重新生活,再也不回来了。
然而,在回身意欲离开时,她竟听到了殿内有女人在呼救。
按理说这个时辰不该有人在殿中,心下犹疑,但她还是转身投入火场,费了些时间救下了李绥。
空济原本以为是因为救人以致她无法及时逃脱。
但她不知,自从她孤身踏入佛殿时,暗处便有十几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着她静默着站在佛像前,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看着她冷静地推倒香炉,熟练地引燃佛像。
看着她近乎痴迷地欣赏被猛火围攻的如来佛。
那时,即使她没有救下李绥,也会在逃跑时遇上大理寺的人,直接抓个现行。
李绥分析认为,空济这种异常的生理构造用现代术语来说就是两性障碍,多是由遗传因素或不良的环境因素所引起。结合本案,空济的异常很大概率是其生父生母为近亲的缘故。
后来她在大理寺狱见到了空济。
---“如果那日我没有烂好心去救你,如今的我合该逍遥快活,而不是成为一个阶下囚。”
李绥笑着摇头。
她并非不知感恩之人,但她拎得清,如果因为对方于自己有恩便罔顾律法,这样的感恩兴许才是对恩人的报复。
“其实,你心里也不确定,成功脱逃后你能否真正快活,真正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立足世上。”
空济盯着她,不说话。
“不然,你的包袱为何还要带上裹胸布?”李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