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奇坐下之下,顾元滔诚惶诚恐地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才坐下来,举杯道:“下官不知是伯爷在门外,多有得罪,还请伯爷见谅,这一杯酒,便当下官向伯爷赔罪了。”说完,他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公孙奇端起酒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但很快便又放下了,转而满脸困惑地说道:“候府莫非真的落魄了,世子为何这般委屈自己,这等酒便是我府中的下人也是不喝的。”
时下,清酒度数不高,多为烈酒加水稀释后所得,价钱也便宜了许多,民间有不少的男子舍不得花钱买一壶烈酒时,便会买上一壶清酒。
公孙奇话里的嘲讽顾元滔听得真真切切,这会儿他真恨不得自己喝醉了,好将这个公孙奇一顿臭骂,然而,他却只能笑着道:“下官看来,酒有烈酒,亦有清酒,伯爷与我,不过是各有所好罢了。况且,伯爷与我平日里素无往来,不知对方喜恶是正常的,不过,眼下我既知伯爷好烈酒,自当为伯爷点上一壶,以免我这个做主人的失了礼。只是,世间男子多饮烈酒,我虽爱清酒,伯爷莫要再取笑在下才是。”
他这番话便是明晃晃地告诉公孙奇,这烈酒并非我喝不起,只不过我心头另有所好罢了。而我们彼此平日里素无来往,你今日特地跑来我的包厢借酒一事取笑于我,甚至是我的家族,实在是一件失礼的事情。然而,我这个做主人大肚,这次不与你计较,你往后可不能再这般行事了。
公孙奇心底嗤笑了一声,顾家的人都是这般嘴利吗?
他笑了笑,站起身道:“顾大人说的在理,既然我与顾大人各有所好,趣不相投,今日这酒我看也不必喝了,免得喝起来无甚滋味。”
说完,公孙奇理了理衣袍,便大步而去了,桌上的那杯酒丝毫未动。
公孙奇走后,顾元滔端起公孙奇的酒杯,将杯中的酒水往地上一泼,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他对公孙奇的感观实在是复杂得很,既鄙夷他做为一介书生,却为诚亲王各地搜罗女子,谄媚上位者,行弄臣之事;又艳羡他出身寒苦,一朝得势,便将他从前高攀不起的人都踩在了脚底之下。
公孙奇为人虽然极有分寸,可架不住他行事高调,这一两年来,明里暗里更是得罪了不少平日里看不惯他的人。这建安城里如他这般等着公孙奇一朝失势,好痛打落水狗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这个一朝却不知是何时了。
建安城中很多人之所以不敢得罪公孙奇,是因为公孙奇的背后站着个诚亲王,而这诚亲王的背后又站着当今的太后娘娘。
前些日子,诚亲王在公孙奇搜罗的女子画像中选中了一位小官的女儿,欲纳入府中,谁曾想,这女子竟然在入府前的一天自缢身亡了。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民间纷纷传言:诚亲王强纳民女不成,便将人逼死了。言官也曾上书当今陛下,要求严惩诚亲王,以儆效尤。然而,因着太后背书求情,最后,诚亲王与公孙奇二人并未受到丝毫惩罚。
只是,顾元滔不知道的是,这二人并非毫发无损,因着这事,诚亲王不仅被召入宫中受到一番斥责,月俸也清减了不少。而公孙奇这里,诚亲王待他也不如往日信任。今日,烦闷的人可不止他顾元滔一个,还得再添一个公孙奇。
公孙奇赶到诚亲王府时,奇大峰正好从诚亲王的书房里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副画轴,见到公孙奇迎面走来时,他理也不理,更别说招呼一声,趾高气昂地便走了。
公孙奇目光隐晦地扫了一眼奇大峰手中的画轴,暗暗计量。
自这奇大峰拜入王府门下后,府中便有下人在暗地里打赌,这二虎相争,最后到底是哪只老虎能占得山头。
奇大峰长相魁梧,不通文墨,不讲礼节,在公孙奇眼中,这人实在是粗鄙不堪。
公孙奇一开始并未将他放在眼里,直到近日,他因着那事受到王爷责备,而那奇大峰拿着一副美人图哄的王爷开怀了不少,公孙奇这才意识到自己小觑了这个奇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