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芝瑶拍了拍胸口,心中感叹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儿了。
她一想到李氏,心里就不是滋味。这样一个仗势欺人的人,却连有身孕了都不敢声张。深宅大院究竟有什么好的?让李氏不惜背主爬床。那里不过是个锦绣笼子罢了,就像阿娘,被阿耶看中做了妾,可一辈子都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被困在其中。
袁芝瑶看向柳琴儿,她很是钦佩柳琴儿。纵然跌入尘埃却不自怨自艾,也没有为了脱离贱籍而妥协做妾。能活得如此通透又恣意之人实在是不多了。
“袁娘子可是觉得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柳琴儿见袁芝瑶盯着自己迟迟未挪开眼,自嘲道。
“柳娘子误会了,你与阿瑶身世相似,阿瑶只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况且,今日之事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教训,譬如吃斋念佛,譬如给蜀城捐银子赈灾,都是行善积德之事,柳娘子哪里是心狠手辣,分明心软得很。”
柳琴儿轻笑了一下,“心软?她们与我并无什么仇怨,不过是帮乌合之众。但是李氏……很快你就会知晓的。”
袁芝瑶不解其意,但也没再多问。
“袁娘子!袁娘子!”
呼声由远及近,袁芝瑶看去,只见余平湘冲进店里,后面跟着个徐掌柜。
“余少卿,你怎么来了?”袁芝瑶疑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余平湘,“可是侍郎出什么事了?”
余平湘摆摆手,“他能有什么事。徐掌柜刚来找我们,说是有人在铺子中闹事,阿琛脱不开身,让我来看看。”
“好家伙,闹得一点生意都没有了。可是她?”余平湘指着一旁的柳琴儿问道。
一旁的徐掌柜想了想,好像是一伙儿的,“对,是她。她也在。”
余平湘还未等袁芝瑶说话,便上前拽着柳琴儿的衣袖,“我见过你,你是杜凡的人吧?敢欺负我们阿琛的人?你就算长得再好看,我也轻饶不了你!走走,找杜员外评评理去。”
袁芝瑶一惊,赶忙拦下来,“余少卿,你误会了,不是她。闹事的那群人是杜员外的小妾,如今已经被我们哄走了,多亏了柳娘子帮忙。”
“那她……”
袁芝瑶将柳琴儿的身世和杜凡的种种行径一一告诉了余平湘,惹得他一阵唏嘘。
“柳娘子,你父亲的事我有听说。令尊是个好官,我们都觉得那个案子有蹊跷。刚才是余某唐突了,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余平湘朝柳琴儿作了个揖。
柳琴儿的父亲柳成骏当初也是户部侍郎。一年前肃北饥荒,柳侍郎跟随赈灾队伍前往肃北,回朝后却被人弹劾,说他贪了赈灾的银子,还另立名目收受百姓税赋。朝廷派官员彻查,发现桩桩件件属实,还从柳府中搜出了赈灾库银。
柳成骏锒铛入狱,但余平湘在审查此案时觉得事有蹊跷。柳侍郎与凌琛同为户部侍郎,无论是凌琛口中的柳侍郎,或是余平湘自己眼中的柳侍郎,都是个正直清廉为民的好官,怎会一时鬼迷心窍贪赃枉法?
况且,一切罪证的获取都太过顺利,仿佛设计好了般。柳侍郎入狱后,即使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也拒不承认自己贪墨,以死明志。
柳琴儿倒也没有怪罪余平湘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在听到父亲的时候,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有没有蹊跷如今都已不重要了。阿娘自尽而亡,阿耶也死在狱中,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多谢余少卿还记着父亲,琴儿代父亲谢过了。”
“若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余平湘定还令尊一个清白。到时,你的贱籍也能脱离,不再受杜凡拿捏。”
柳琴儿苦笑一声,“哪有这么容易呢?无妨,我是不会给他做妾的,要么重回教坊做乐伶,要么一死,琴儿都无所畏惧。”
余平湘沉思片刻,“脱离贱籍倒也还有个法子。”
给官府一大笔银子,再上下打点一番,破费些时间、人情和金钱,也能成。只是这种方式依旧会让柳娘子遭人轻贱,终归不如平反了冤案脱离贱籍来得好。
袁芝瑶在一旁着急地问道:“余少卿快说,还有什么法子?”
余平湘眉头一皱,“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是……你们先别急,此事从长计议。”
“……”
柳琴儿倒也不意外,她知道脱离贱籍不易。那杜凡说能帮自己脱离贱籍,看起来也不过是先骗自己做妾,再慢慢忽悠。但余少卿对自己并无所求,能有这份心,她就很感恩了。
“余少卿有这份心,琴儿感怀在心。无论结果如何,琴儿都在此谢过余少卿。”柳琴儿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她缓缓蹲下身子,纤细又白皙的手在腰前交握,声音悦耳动听。
余平湘顿觉眼前似有百花盛开,有夜莺盘旋,怔怔站在原地。
不远处几个丫鬟搀扶着李氏,后面跟着一群小妾往杜员外住的客舍去了。看这样子,应当是坐实了确有身孕。
李氏远远地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