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相机的收据拿出来,不管是电子的,还是纸质的,只要你拿出来,我现场给你立马打款。”
记者气势弱了一头,“好啊!你等着,我立马去跟公司去报备。”
“黑白分不清,钱倒是分的清的。”
这句话一出,全场悄然寂静,灯光闪烁不停,快门声响如青蛙声聒噪刺耳,无数双手举着麦克风对准她。
连瑞颖的粉丝拍手叫好,记者之间面面相觑。
周立惊觉不好,想去阻拦……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媒体,要是记者以后在报道里随便夸张两句,名声就败了!
“立哥,你拦不住的。”潘屿凉飕飕地说,“她呀,要暴走了。”
“拦不住也要拦,孟展翎,你去给我把夏裕竹拽回来。”
这帮记者真的做过头了,孟展翎想看夏裕竹舌战群儒,“我不去。”
“为什么啊?”周立就不明白了。
“我怕裕竹。”他说得是实话。不是武力值上的怕,而是气势上的魄人。
徐志柏和陈文骏对眼一笑,想起了很多事……
遇见平民百姓的冤案,裕竹勇闯大理寺为他们平反昭雪;面对为祸一方的贪官污吏,有证据,律法却无法制裁的,裕竹能让他们直接消失;撞见皇亲国戚仗势欺人,裕竹一纸罪状直接状告天子……她做的那些事,试问谁敢做,他们能不怕吗?!
周立:“……”
夏裕竹的挺身而出,成了在场记者们口中的盘中餐。
一个又一个问题抛给她,她凝视着这些没有情感的机器,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隔着镜头在看人心,真是——风雨飘摇夜无依,人心沉起似浮萍。
“请问你刚刚是鼓动粉丝和记者的矛盾吗?”
“请问你为什么来出席葬礼,你跟连瑞颖关系很好吗?她私下又是什么样子的人?”
“请问你对她自杀有什么看法?”
……
荣耀可以在光芒下显耀,但死亡,不应该被暴露在聚光灯下……更何况是被舆论逼死的人。夏裕竹自嘲地想道。
她反问:“你们问了我那么多问题,那我来问问你们吧。”
“你们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是真的在乎她的去世,还是因为她的死能给你们带来巨大的新闻价值,让你们冒着狂风暴雨,都要来墓园齐聚于一堂呢?”
这个问题记者们无法去回答,因为他们的所做作为已经展示的很清楚了……他们对死亡的关注度大于了死亡的本身,都是为了噱头而来。
“在一个人出殡现场,你在问我对她自杀有什么看法?”她压低了声音,尾音上扬,“多讽刺啊?!”
记者:“讽刺什么?”
“讽刺的是问出这个问题的你们。”夏裕竹斥声吼道。
“人血馒头好吃吗? ”
记者辩解:“我们是在用相机悼念她的死亡?”
“她的死因是什么,你们不清楚吗?那些污蔑、谣言不皆是出自于你们笔下吗?生前炒作不够,死后还想榨取她身上最后一点价值,她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个你们随意摆弄的物件。”
眼前这幕境遇,像是将死的鲸鱼——一鲸落而万物生。
大风大雨折不断她直立又削瘦的背脊,夏裕竹面容憔悴,眼神变得空洞,她无力地问他们,“死亡,为什么要被这么大肆宣扬,它是什么值得去炫耀的事吗?”
人群里有名女记者放下相机,说了一句话,“也不是我们想来的,这是我们的工作”,道出了部分人的心声。
舆论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他们难以去改变,只能去适应……难道混迹于圈内的所有人都要迫于舆论,承受那些莫须有的伤害吗?
连瑞颖的死究竟是助燃剂还是阻燃剂,又会是压在骆驼身上的第几根稻草,还需要多少稻草,才开始改变,才可以改变。
卑鄙高尚,邪恶与善良,仇恨与热爱,都可以并存于一颗心。
厌不知所起,深入骨髓,那才是最冷的人性。
夏裕竹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你们看啊,下雨了。”
可能,是老天的怜悯,垂爱,又或者是发怒了吧。
记者们得不到有价值的新闻散开了,墓园回归安静,夏裕竹面朝蓝天,雨水吧嗒吧嗒地打在脸上。
她真的感受到——
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