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日,老太太上吐下泻了整整两日,到了今日才算是稍微好了些。
她迷迷糊糊睡了醒来之后,见到床榻前世哭肿了眼睛的黛玉,忍不住心疼起来,“心肝宝儿,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我身上不见好,你身子本来就瘦瘦弱弱的,若再被我过了病气,可怎么是好?”
黛玉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可是一双红得宛如核桃一般的眼睛却是藏也藏不住。
她啜泣着说,“那经文是我抄得不对……老太太,你赶紧烧了罢。害你这般……”
说到一半,又是呜咽哭泣,竟是说不下去。
老太太一把揉过她额头,让她别上心,“这种无稽之谈,你也去听得哪个婆子丫鬟敢这么说你,我第一个不饶她!”
黛玉靠在老太太怀中,愈发哭得厉害。
老太太哄着她说,“这夏日食物容易腐坏,吃坏了是常事,只是我年纪大了,才好得慢些。你那佛经抄的又工整又好看,好端端的何必又去毁了它?全是你一番心血。”
黛玉揉着帕子,擦拭着眼泪,却没法直接说——
那一日妙玉仔仔细细透着光,看了宣纸之后,倒真的发现了问题。
“我且问你。”
“你这纸哪儿来的?”妙玉皱眉问。
见妙玉问得如此严肃,黛玉只好掰着指头想了下,回忆了采办小丫鬟的话,“原是从松墨斋买的,只是我惯用的宣纸断了货,又听说是要抄经文,就特意给了这种暗纹宣纸,说是什么‘抄经专用纸’,名字儿好听,还多要了钱呢。”
妙玉却是摇头,“这哪里是暗纹?”
“你且仔细看!”
“这上面是不是有一个一个圆形图腾?”
黛玉愣了,凑过去很仔细很仔细看了半晌,才真的看到有一个个小小的图腾。里面画了繁复图样,可着实太小,她辨认不出。
“这是藏传密宗特有的图腾,若是好的寓意,念此经文者自然能加持福分。”
“可若是坏的寓意,那便是活生生诅咒了。”
妙玉沉吟着说,“也亏得我有一阵子兴致来了,才去看的密宗这些,我们中原本土禅宗是不弄这些的。”
黛玉唬了一跳,诧异问,“那若真是诅咒,岂非松墨斋主人要害不少人了?谁都用那些特供纸抄经呀。”
妙玉摇头,“初时我也疑心这个。若当真如此,松墨斋该惹上事了。早就坊间谣言四起了。”
"可我转念一想,怕不是本来想印着好寓意,可这一批中却有一个瑕疵品,不小心印倒了,就成坏寓意了。"
黛玉无语了,“……”
这般万里挑一 ——
她如此倒霉?
“那可如何是好?”她只好问。
妙玉当时就十分果断说,“烧了。这邪祟玩意儿,留不得。”
因此。
此刻。
听贾母因为喜欢她,也连带着喜欢她抄的经文不肯烧掉,黛玉只好琢磨着从鸳鸯这些丫鬟身上下手,对老太太只说,“那老祖宗好好休息,我也不打扰你,只坐着这么陪你。”
贾母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心疼不已,又是欢喜,又是摇头叹气,“你就是实心眼。要你陪着做什么?看你人都哭瘦了一圈,赶紧好好回去躺着,等你睡醒了,我这头也好得差不多了。”
等黛玉被贾母好说歹说劝走之后,老太太喊了鸳鸯,仔仔细细问她,“听我家黛玉的意思,是有婆子在背后嚼舌根了?我身子不好,怎么又牵扯到她了?”
贾母吩咐鸳鸯,“你替我好生查查,谁再造谣惹事,替我先轰出去才是正经!”
鸳鸯应下。
到了晚间,鸳鸯却听到诸多谣言,又见紫鹃私底下来找她。
“那经文偷偷烧了罢,也算功德一件。”
紫鹃小声央求她,“只别让老太太知晓,说起来就说一时找不着,日后自会出来云云。”
鸳鸯也是个机灵聪敏的,毕竟在老太太身边当差怎么多年,一听就懂了,“那份手抄《普门品》确有问题?”
紫鹃红了脸,也不好直说,只小声求她,“是不是有问题,总之烧了就没问题了。我下回单请姐姐吃一顿好的。”
鸳鸯也不逼问,只打趣说,“好呀,倒会绕口令了。那我可要吃云景楼的烤鸭,上韵楼的云丝火腿,还要……”
“好。满汉全席都行。”紫鹃听她应承下,这才放心。
等紫鹃回来复命时,黛玉又是被虚空金字逼着没法,正在擦拭铜镜呢。
一见到紫鹃,黛玉颇有些心虚,先把铜镜藏在袖子中,才咳嗽了一声,问紫鹃,“如何?”
紫鹃笑着回复,“姑娘且放心,奴婢是看着鸳鸯姐姐烧的经文,全都成灰烬了。”
黛玉点头,“这就好。”
又吩咐她先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