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一年八月二十二日)
媳妇儿,今天是我们家的灾难日,也是让我痛心欲绝的日子。去年的今天,天降大祸,你倒下了,我们这个家便进入无垠的荒漠,陷入无底的泥沼。一年来,我们苦苦跋涉,苦苦挣扎,苦苦等待拯救我们的奇迹出现,一天又一天苦苦地祈盼着。
从去年的今天算起,你已经在医院躺了三百六十八天。这期间,你在宁隼医院ICU躺了漫长而无望的五十三天,后又追加五天,贻误了你宝贵的最佳治疗时机,让你的病情雪上加霜,也让我受尽屈辱和煎熬;这期间,你转院十一次,历经七家医院,病情反反复复,给我的既有希望也有绝望,让我见证了医者的善与恶、美与丑;这期间,我们有亲朋好友的关怀,也有你娘家人的躏蹂,让我们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情,见证了世间的冷酷;这期间,我们的家已不成其为家了,儿子失去了母爱,丈夫没有了妻疼,凄凉空空,宛若家徒四壁;这期间,你路过鬼门关,受尽百般磨难,至今仍在遭受非人的摧残,我虽撕心裂肺,奔走呼号,也没能使你回归正常,至今仍无奈地叹息惆怅。媳妇啊,这一年的日子是如此漫长,我们经历的人和事是如此繁多,我的心灰暗过、感伤过,但希望之火从未熄灭,期盼奇迹出现的信心坚如磐石,我坚信你总有苏醒和康复的那一天!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要一直陪着你,守在你的身旁,去年的今天就因为我没留在你的身边才酿成大祸,让我悔恨终身、噬脐莫及。今天能补上吗?我知道不能,但我也要陪着你,补一补我这颗破碎的心。我走进病房,把你扶起来坐着,紧紧的搂着你,脸贴着脸,心情沉重地对你说:“大宝,你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年啦。去年的今天,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受这么大的灾难,遭这么大的罪,我深感罪孽深重。我该怎么弥补呢?我知道永远也弥补不了,但我必须补,以后我就要这么搂着你陪着你护着你,不离不弃,无怨无悔。”你哭了,张嘴大哭。我也怆然泪下,亲亲你,继续跟你说话,向你赔不是,对你承诺,述说我们的希望和向往,你静静地听着,不时眨眨眼,张张嘴。你躺着时,我仍然跟你聊天,给你喂水、按摩、做伸舌训练,让你时刻感受到我的存在。
下午我又我搂你坐了半个来小时,对你说:“大宝,你老婆婆现在不发烧了,能吃饭了,精神状态也好多了,等你好了,回去看老婆婆啊。”你笑了,这是说到老婆婆时你唯一的一次笑。妈前几天发烧,由于妹妹妹夫的及时治疗和精心照料,很快就好了,我也就放心了。看你心情挺好,我问你:“大宝,过几天,出院好不好?”你使劲地睁大了眼睛。我又问:“出院之后,送你去养老院,你去不去?”你连闭几次眼睛。我亲着你,再问:“大宝想回家吗?”你眼睛接连睁了几下,睁得很大,还大大地张了几下嘴。看你反应的这么明显,又这么急切,我的眼睛湿润了,嗓子也有些发硬,连忙说:“好,大宝回家,再治疗一段时间就回家啊。”你哭了,我亲亲你,劝几句,你很快平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对你要不要继续住院治疗,出院后去哪里,让我闹心纠结了一阵子。越和医院的好几位医生都说再住下去意义不大,有些康复项目出院后也可以做。我又咨询了几位神经科的专家,他们也是这么说。其实,这样的话,过去几家医院的医生都说过。最关键的是,你也不愿意在医院住了,早就想出院。我在网上看到很多植物人都是被亲人唤醒的,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比较明白了,出院后会心情更好,更有利于你苏醒和康复。所以,我决定过一段时间接你出院。
你父母坚持把你送到我妹妹的养老院,今年春节期间,我大哥大嫂两次去你父母家都询问过此事,他们还是这个想法。但我从来就没想过把你送到老家那么远的地方,尽管妹妹会非常精心地照顾你。妹妹说我是不放心,我说我很放心,但不忍心。让你远离我,我怎能忍心!我每天看不到你,不能陪在你的身边,我怎能受得了!你也受不了啊!
最近一个多月,很多朋友和同事劝我把你送到养老院,说这样既省钱又省心,你有好的归宿,我也自由了。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人都是这个意见,包括你的文大姐。他们见我不为所动,说我顽固不化,说我是愚痴、愚爱,还给我举很多例子,说那么多领导干部和有钱人把老父老母就送进了养老院,一个媳妇就不能送啊,有那么金贵吗?我明白他们都是为我好,也知道只有好朋友才能说得这么直白,但我也只能说声“谢谢”。同时,儿子担心你回家后,如果整天大喊大叫的,左邻右舍会不满意,踢我们家的门。有两位朋友还拉我去考察了几家养老院,越考察,越坚定了我不能把你往养老院送的决心。在养老院,一个护工要管几个卧床的老人,能有多少时间和精力伺候你呢?尤其是她们对你毫不了解,能听懂你发出的信号吗?那样的话,你得多委屈,多遭罪呀,我怎能放心,又怎能忍心!如果把你送进养老院,与放弃何异?岂不是对我俩感情的亵渎,对我承诺和良心的背叛!不行,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能动摇我的心,我坚决不把你送到养老院,必须和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