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〇年九月三日)
媳妇儿,你住进ICU已经十三天了,我撕心裂肺地想见到你。经过软磨硬泡、找人说情,覃大夫终于同意我进去看你,让我下午听通知。
下午四点五十左右,我终于等到了通知。先在谈话室穿上隔离服和拖鞋,然后工作人员把我领到你的床前。我终于看到你了,看到我朝思暮想的媳妇了。看着你的样子,我浑身颤抖,眼泪瞬间涌出,俯下身说:“大宝,老公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老公好吗?”你满脸浮肿,面部呆板,眼睛闭着,毫无表情。也许是听到我的声音,你眼睛微微睁一下又闭上了。看你有睁眼的动作,我不停地说:“媳妇儿,我是你老公啊,大宝,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看我呀!”可你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扫视你的全身,看得我心口一紧一紧的痛,泪水不断线地往下流。你鼻子里插着一根管子,脖子气切口里插着白色的塑料套管,套管里插着供氧和雾化的两根细管,左臂上绑着量血压的绷带,左手大拇指上夹着测血氧的夹子,右臂在打着点滴,床左边挂着的尿袋上连着导尿管,从被子覆盖下的胸部拉出几根细细的导线,导线与床头边医疗设备相连。你双手紧握,两脚弯曲,身上有一股腥臭味,下嘴唇还结了大拇指甲那么大紫黑色的痂。我抚摸着你的脸颊,哽咽着对你说:“大宝啊,你怎么能遭这么大的罪呀,求你坚强一点,赶快醒过来,我们回家,这不是你待的地方。”我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现在也想不起来都说了些什么。只待了几分钟,护士就过来说时间到了,催我快些走。我这才想起来看监护仪,由于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看不懂,就问护士那几个数字是什么意思,护士一一讲解,并说你的有关指标基本正常,虽有忽高忽低的时候,但都在可控范围内,没什么大问题。在护士的一再催促下,我亲亲你的额头,向你道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ICU这个地方。返回时,我边走边瞅,这才发现ICU空间很大,横竖好几排病床,很多床上躺有面目呆滞的危重患者,有的在□□,有的似乎奄奄一息。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如同生命的呐喊和警告,给人一种心慌的恐惧感。此种场面,让人目不忍睹,令人心生悲凉,我的两腿像灌了铅似的,异常沉重。走出ICU,我傻愣了老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
媳妇呀,看不到你,整天像没魂一般,看到你又像丢了魂一样,看来我的心确实被你收起来了呀!你一定记得,我曾多次对你说,我已经把心交给你了,希望你收好,我肯定不会再要了。现在看来,你收藏得非常好。
今天,我大哥大嫂、二哥和妹妹妹夫在大厅待了一天。他们从几千里之外来到这里,多么想跟我一起进ICU里看看你呀,但残忍的医护人员是绝无可能满足他们这个愿望的。他们只能围着你妈说说话,你妈突然对我妹妹说:“等你三嫂出院了,把她送到你们养老院吧。”妹妹满口答应;“可以呀,我们一定会把三嫂照顾好的。”我很纳闷,你妈昨天还跟他们说要把你接回她家,今天怎么又要把你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呢?我知道,你和我妹妹关系非常好、感情很深,她开的养老院又是当地的品牌,她绝对会照顾好你的,这毋容置疑。可是,把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是不敢想的,权当你妈是随便说说而已吧。
晚上我请人替我一两个小时,回家陪家人吃一顿饭。他们大老远的来看我们,怎么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呀。大嫂和妹妹把饭做好了,我才赶到家,匆匆吃饭,喝几杯酒,挺沉闷的,便结束了。等儿子给你录了两首歌,我就返回医院了。
昨天儿子打电话,让我回家时把录音播放器带回去,他要给你录歌。儿子录了《吉祥三宝》《世上只有妈妈好》两首歌,他说《吉祥三宝》肯定是你喜欢的,《世上只有妈妈好》是他特意送给你的。儿子录完后,我很感动地对他说:“儿子,你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妈妈听后一定会有用的。”
媳妇儿,你还记得吗,儿子四岁那年的春节,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时看的好像是历年春晚精彩节目回顾,当看到《吉祥三宝》时,儿子说:“我们家也是吉祥三宝,妈妈是大宝,爸爸是老宝,我是小宝。”你听后开心地笑了,抚摸着儿子的头说:“对,儿子说的对,我们是吉祥三宝,快乐三宝,幸福三宝。”我和儿子都应和着你说的话,其乐融融,幸福无比。此后,我们仨对这首歌似乎有特殊的感情,常常会在家里唱起来。
在我们家,我们仨相互间的称呼是很温馨的,饱含着浓浓的情和深深的爱。我俩自谈婚论嫁后,你便叫我“大宝”,我叫你“小宝”,口口声声如此称呼,从来不叫姓名,即便在外人面前也是如此,别人可能听着肉麻,可我俩全然不顾,是那么自然。儿子出生后,你说这称呼得改了,儿子是小宝,你是大宝,我则是老宝。从此,除儿子叫我俩爸爸妈妈外,我俩都叫儿子小宝,我叫你大宝,你叫我老宝。随着儿子的长大,最近一两年,这种称呼有点少了,直呼名字逐渐多了,不知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在儿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