觐见皇帝后,绥王夫妇回到了绍中的王府,蒋协与施承光在信阳宫用过午膳后也出了宫,回府的路上,二人便说起了近日余家的事。
“你觉得这回对余家下手的人是谁?”
“刘彭那日不是在朝堂上激忿填膺、慷慨陈词,情绪激动得唾沫都飞到孙大人脸上了吗?想来是太后见不得肖氏的亲家势大,或是想把刘家女塞给大殿下做皇妃。”
“可这样做会否太过显眼,明眼人都能看出刘家在这其中掺合。”
“明义,我就觉得你想得太多,他们姓刘的恃势凌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还需要什么明眼人吗?”蒋协随意应了几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诶,施府到了。”
二人走近府门,见施府外停着一辆马车,门前的小厮立刻迎上来:“公子,蒋公子。”
施承光指了指那辆马车:“府中有客吗?”
“回公子,是顾大人来了,正在堂厅中同家主议事呢。哦,还有纯安县主也一并来了。”
还不待施承光有何反应,蒋协倒先跳了起来:“明义你快回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撒开腿就想溜,却被施承光一把抓住头发,疼得他直接叫出了声。
“你别走,跟我一道进去。”
二人入了施府正门后并未去正堂拜见施家主,而是顺着偏房旁的小道绕路去了施承光的住处。
“施承光,你是不是有病?”蒋协一边愤愤地嚷嚷,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头发从施承光手中一点点扯出来,“你不去正堂见过你父亲,自己就这么跑回来了,仔细被教训。”
施承光露出一副严肃正直的表情:“你也许久没见过我父亲了,既然身为晚辈,你应当同我一道去拜见他。”
“少说这些托辞,你就是觉得独自去见纯安县主很不自在。我说,你真是不解风情,纯安县主明摆着冲你来的,我在这夹在中间是什么意思?”
施承光皱着眉头低声呵斥:“我同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与她之间没有那种关系,况且她一介未出阁的女儿,同我这样的异姓男子待在一处,于清誉有损。”
“说得正义凛然,那你之前为何同那荀小姐单独在一块儿,纯安县主便不行了?人家虽然未明说,但一片真心天日昭昭,你为何不能——疼疼疼!你撒手!”
“这么喜欢做媒,改日去街上支个摊给人牵牵红线,后半生也饿不死你。”
*
随着腊月将至,各封地的王侯也接连回京,原本沉寂的燕皇宫渐渐有了些生气。使君大人与谢绪也愈发忙碌起来,飨宴宫内通常只有魏漪与荀云婉二人。
这日,魏漪正和一群小宫女一道在暖室中玩叶子牌,荀云婉坐在宫门旁就着难得的冬阳翻看策论,突然,宫门被人叩响,她意侍卫开门,见一位宫装女子站在殿前,面色似有犹疑,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荀云婉快速打量了一番,她身上穿著的宫装不算华美,但明显不是宫女与女官的制式,如此看来,也许是后宫哪位低位的嫔妃。
“叨扰了,妾身乃定华宫的美人郑氏。”郑美人小心翼翼地蹲身行礼,娇小的身躯在秋风里微微发抖,模样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荀云婉颔首:“郑美人有何事?”
“妾身方从南边的宫苑而来,实在是身子有恙,想……想借一处檐瓦歇歇脚。”
这话听来总觉得有些怪异,荀云婉思量了片刻,便着人请郑美人进来。
郑美人一踏进庭中,突然趔趄了一下,一旁的宫女惊得一下子扶住了她,郑美人脸上露出含着歉意的微笑:“失礼了。”
荀云婉扫了一眼,见她一直躬着身子,一副根本站不稳的样子,便问道:“郑美人是怎么了,可要我去请太医来?”
郑美人连连摇头:“不不,不必劳烦了,只是方才在宫苑里跪久了,一时有些走不动路。”
“跪?出什么事了?”
“冲撞了……一位贵人,不提也罢。”郑美人一边说着,一边就着宫女的手颤颤巍巍地走着,荀云婉让人将她扶进殿内,又吩咐静玉去拿伤药。
待静玉为郑美人上药时,荀云婉瞥见了她红肿不堪的膝盖:“竟这般严重?据我所知,宫中即便是施贵妃也并无随意体罚妃嫔的权力。”
郑美人苦笑一声:“姑娘有所不知,施贵妃最是与人为善,断然不会肆意处罚嫔妃,但这宫里并不全是和善友好之人,这样的事也不算稀罕。”
荀云婉善意提醒道:“郑美人怎的不去寻皇帝,让他为你讨个公道?”
“不可!”谁料听了她的话,郑美人竟变得慌乱起来,连连摆手,“陛下一向偏宠她,怎会——”
她突然噤声,似乎意识到自己多说了什么,立即懊恼地咬了咬唇。
“得皇帝偏宠——郑美人说的,莫不是凌月宫的温贤妃?”
荀云婉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语调也没有明显的情绪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