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黑着脸发作道:“素日看你倒是个好的,没成想竟然是这么个下……”
赖大看了江挽春一眼,把不太适合让她听的话止住了,挑了些较轻的话说。“不想是这样的人,看人下菜碟!跟在我们身边,千从万从的。见姐儿脾气软和,就无法无天起来。不愿改名也就算了,这会儿还出些坏点子。什么书我买不来?挑唆姐儿叫小小的哥儿出门,若哥儿叫人拐了去,剜了你也不能赎罪!”
还有一层赖大没说出口,有趣的书,什么叫有趣?他选的书已经不算无趣,是最适合闺阁女儿解闷用的了。若再‘有趣’,就该是莺莺传之流。若江挽春受了这等邪书影响,贾老太君能活剜了他!
芙蓉哪里想到那么多,她就是单纯给江挽春出个主意讨自家主子高兴,说话过嘴没过脑的。这会儿被这么一骂,也是委屈满腹,又不能冲赖大发作,强忍着泪水道:“我不改名是听姐儿的话,若姐儿说要改,我也一定就改了,万万没有轻视姐儿的意思。我心疼姐儿无聊,才说哥儿可以给姐儿带书。想来哥儿出门必然前呼后拥,如何就能叫人轻易拐了去?”
说完落泪不止。
书里晴雯就不是个能忍的脾气,这会儿还没进贾府、年岁尚小、甚至还不叫晴雯的芙蓉就更加遮掩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委屈和愤懑简直明晃晃写在脸上。
赖大看着更气恼了,一点没理她的辩解。“你是什么东西,竟还犟起嘴来,倒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来人,叫人牙来,今儿就给她卖了!我这小庙容不起这样的大佛!”
芙蓉一下瘫坐在地上。
旁边的芍药本想为芙蓉求情,见这阵仗吓得不敢说话。
江挽春:……
江挽春看着即将被发卖的芙蓉,怀疑这位幼年期晴雯是不是因为薄命司有名所以有什么隐藏低幸运值的属性,以便太虚幻境回收。才相处一天,撞赖大霉头三回以上。
芙蓉绝望地拉江挽春裙角:“姐儿……”
含泪的眼睛里写满救她。
在场人虽多,敢帮她说话并且说话有用的也就只有一个江挽春了。
江挽春对书里的晴雯没什么特别严重的特殊情结,无所谓纸片人生生死死。但如今活生生一个小姑娘站在跟前,哭的鼻涕糊脸,她心里便不落忍了。开口道:“爹说的这些她不懂,就是我也都不懂这里面的问题,更没想到拐子的事。想来她一个小丫头,无知浅薄些是有的,但并不是真包藏祸心。往常石头读书,我也跟着听过两耳朵,说圣人都要先教再诛……”
江珏摇头晃脑:“是不教而杀谓之虐!”
江挽春一副受教模样点头,然后接着说:“从前没教过她,如今第一次教她,且先不急着卖她。若她再犯,再卖不迟。”
赖大还有几分生气,但看在江挽春的面子上已经不坚持卖人了,只嘴上还道:“若一点不罚,她心里就不以为然,到时还是这么不知轻重!”
江挽春想了想:“父亲说的是,也该有罚。嗯,有件事其实我刚刚吃饭时就在想。我因有伤在身,饮食需以清淡为主,连累的父亲母亲也跟我一起吃些没滋没味的。因着这个,我有心设个小厨房单做我的饭菜,不连累一家人跟我一起受罪。又害怕单设小厨房太劳动人,麻烦了家里人。”
赖大立刻道:“这话却是怎么说?我和你母亲爱惜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麻烦?你既有这个心,我一会儿就叫人将一应炊具给你准备好。”
江挽春谢过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而后道:“小厨房里得有人做事,刚好芙蓉犯了错。她既然嘴笨不机灵,就调去小厨房好好打两天下手,切菜剁肉洗鱼刮鳞,吃两天苦长长脑子。”
比起在小姐身边伺候,进厨房是真的苦力活。打下手还不比采买,一点油水也刮不出来的。
赖大感觉这处罚还行,看向芙蓉:“既然姐儿这么求情,便这么了了吧。当然,你若做不了重些的活计,再叫人牙来也不是不行。早些卖出去,也不耽误你飞下一个高枝!”
晴雯有点子傲气在身上的,这会儿就已经初见端倪。“不过是吃自己的力气,有什么不行的?”
赖大神情略有缓和。
江挽春顺势夸芙蓉两句:“有志气,心不坏,别的慢慢学就是。”
芙蓉脸一红,被江挽春夸的少了泪水。江挽春为她求情本来就让她心怀感激,这会儿她心里更敬重这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小主子了。
赖大在一旁看着,忽而细细打量起江挽春来。
之前他就有所察觉了,江挽春说话做事……实在不像孩子,倒像个大人了,甚至比许多没见识的大人还稳妥些。
一时想到说书先生曾讲古时甘罗十二岁为相,他还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什么样的人十二岁就能做得那样高的位置。现在想来,大约便如江挽春这般吧。
又看了一眼江珏,赖大不知不觉,眼中便露出些惋惜来。
江挽春注意到了,早在赖大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