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的眼神往唐山长那边飘去,“还要在树上盖上你们书院的院徽印章。”
“我们没有印章。”想盖也盖不了,况且树上怎么盖。
白润的指尖往一处指出,“诺,你们夫子的腰间不就挂着嘛。”
那人脸色别扭得很,夫子与学生本就有尊卑之分,何况那人还不是夫子是山长,他们怎么敢开口讨要印章,口风忽变:“此事难以征得夫子同意,我付钱。”
“别啊,师兄,我可是赌了五十文钱的,实在……”可以买好多白面馒头的,他想选择种树。
看着他们有人想给,有人不愿给,云岫正考虑要不要再添把火。
另一人又向她提议:“这位师姐,听闻缙沅素有赠树雅俗,不如我等帮书院种一棵树,这树上挂个木牌,附上一句雅言,如‘缙沅集贤高情厚谊’或‘集贤缙沅通家之谊’这样的,若此我们再去陈请夫子盖印如何?”
通家之谊倒是不必了,高情厚谊勉强能用。
“此法可行,就写‘缙沅高情厚谊’,盖上书院印章就成。”云岫松口应下,她立即向唐晴鸢招手,等人来了附耳言语。
唐晴鸢今日扬眉吐气,找回了面子倍精神,再听云岫的谋划,那双眼睛比夜晚的星辰还亮,兴奋激昂地丢下一句“等着”,就穿过人流前往明心楼。
少倾,端着笔墨纸砚,信步而来。
云岫和他们一行人来到蓝花楹树下时,骤然引得席上之人瞩目。
“夫子,事情是这样的。”集贤学子弯腰低伏着身子,凑近解释。
但谁敢凑到夫子耳边说悄悄话的?自然无人,所以他的话语声音虽不大,却也不小,足够树下众人听清。
眼看他们夫子皮笑肉不笑的脸越来越僵,云岫颇为可惜,这树怕是很难种下了。
却哪知唐山长神来一笔,在对方开口前建议:“确实不该收要赌钱,一场论辩会讲有幸结识集贤书院已是莫大的缘分,就如学子们的意愿,种一棵树抵债吧,如此既有友谊长存之意,又免去两院学子赌债纠纷。”
云岫也跟着哄动:“此举大有裨益,古有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但从今,亦有记取蓝花楹,缙沅念久交。”
唐山长与她侧目而视,忍俊不禁,真是小机灵鬼。
“这,怕是有些不妥。”要是集贤赢了,他讨要一棵蓝花楹种在书院中,那就是取胜的功绩,可称赞,可吹捧,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如今举缸输了,论辩又处下风,他还要帮缙沅种棵树,且盖下书院印章,那以后来人是不是都可以指着那棵树说:看,这是集贤输了,帮缙沅种下的!
这些兔崽子,赔钱就完了的事,非要闹出这些幺蛾子。
唐山长见他磨蹭,笑容一收,侃然正色,很是严肃地反问他:“难不成集贤看不上缙沅?不愿交好?”
扮成夫子的集贤院长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说:“怎会,与缙沅结交,是集贤之幸,这就书印。”
所以他为什么要随身携带书院院徽印章?还断了自己找借口的一条后路!
笔墨纸砚都已备好,前几日有多得意,此时就有多惝恍。众目睽睽之下,只怕他敢耍赖,明日集贤书院就会臭名远扬。
如今,也只愿缙沅手下留情,莫要拿此树显摆炫弄啊!
可惜那几个打赌的小学子还看不通透,难以理解院长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他们又没有说漏嘴,更没泄露他的真实身份,实在费解。
付阮看完热闹回到纪鲁鲁身边,口中夸赞不止:“新来的女弟子我怎觉得面生,是什么时候入院来的?灵透睿智与其他女子迥然不同。”
纪鲁鲁差点被呛到,急打断他:“什么女弟子!那是我们的夫子!夫子!估摸着论辩结束就要开始授课了。”
“噗嗤,你怎么不早说!”
“忙忘了。”
“那教什么?她一个女子懂科举?懂策论?”
“不知道。”
顾秋年试探猜测:“应该是书院特意聘请来教导女学子的吧。”
付阮桃花眼微瞪,略有失落:“琴棋书画?算了,和我不相关。我是要考科举的,先回藏书楼了。”
林昭无奈摇头感慨:“能到缙沅任夫子的人,绝非一般人。”侧目看向滑轮组,又说:“况且她还想出这样的方法挪动石缸,便是只教女弟子,我也想去旁听。”
纪鲁鲁用力点头,就算杨夫子不对男学子授课,他也想常去拜访请教,如今听到林昭要去旁听,立即相约一道而行。
举缸比试,缙沅书院反败为胜,学子士气大振,论辩上杀得集贤学子片甲不留。
与此同时,缙沅书院石牌坊下也迎来了第一棵挂牌蓝花楹。